万里可是两岸三地社交圈里的名人,但是今天,他有些漫不经心,用手头上的设备做掩护,一连拒绝了好几个主动搭讪的姑娘。
他有些提不起兴趣,不管是对美酒,还是美女。索性寻了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支起三脚架、揣摩着角度去拍摄星空。
听着船舱另一端传来的笑声,万里悄悄地走近。看着在月光下与Barry嬉闹的安梓潼,万里想起了母亲。许多年前,自己和母亲,也是如此的亲近,如此的开心。虽然那个叫父亲的男人不常出现,可是母子二人,过得无忧无虑。这样的一张脸,虽未施粉黛,也没有无数璀璨的珠宝映衬,却是生命里最温暖的回忆。万里害怕自己的莽撞会打扰到母子二人,但又想试着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温馨的互动。
“你好,可爱的小男孩,抱歉打扰啦。我叫万里,是个摄影师。”万里扬了扬手中的设备,“我可不可以为你们拍摄几张照片?”
把脑海中的资料与眼前这个男人对应起来,Barry笑着开了口:“大哥哥,想要搭讪的话,套路有点老了啊。”
安梓潼听见儿子这么说,连忙打圆场道:“真抱歉,小孩子喜欢开玩笑。”
出乎安梓潼的意料,万里没有借坡下驴,而是摊了摊手,理直气壮的说:“小弟弟,你猜对了,不过有这么漂亮的妈妈,你应该已经习惯被人搭讪了吧。你这样戳穿我,有点太不给面子了哦。”
安梓潼一听,脸都红了。偏偏Barry不接话,眨巴着大眼睛,望望万里,又望着自己。
能够上船的,都是要出席展览的嘉宾或者设计师,就算让这个男人拍几张照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安梓潼迅速转移了话题:“那个,你如果想拍照片的话,Barry会很高兴帮你的。”
“妈妈,还记得年初去国家人物肖像博物馆看的那场展览吗?《女权主义者:脸谱化与现实》?没有记错的话,那些照片就是眼前这位万里哥哥拍摄的哦。所以说,除非他的风格突然变化了,还变化如此之大,要不然的话,他感兴趣的素材,可不会是像我这样的小孩儿。”
“Ares WAN?”安梓潼有些惊喜,立马叫出了万里的英文名。看展览回来以后,安梓潼还特意去看了这位摄影师更多的作品,从此多了一个偶像。肖像也好,建筑也罢,就算是风景,也能在他的镜头下展现出自身充沛而复杂的情感,让人为此而震撼。这位摄影师速来神秘,只知道是鬼才一般的人物,在摄影上天赋极高,造诣非凡,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
“嘘。”万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调皮地望着安梓潼,轻声说道,“‘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小姐,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可是个秘密哦。”
“抱歉抱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梓潼,Pernnla的创始人和首席设计师。你可以叫我梓潼。很高兴认识你。”安梓潼落落大方地说完,伸出了右手。
“梓潼,你好,”万里一本正经地握住安梓潼的手,摇了摇,才笑着说,“我是万里,《国家地理》杂志的驻外摄影师。你可以叫我万里,或者帮我取一个小名。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聊得熟络了,安梓潼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说:“你人都在我面前了,好想问一个问题啊。”
看着安梓潼八卦的眼神,万里无奈地说:“问吧,但是不能是和约瑟芬公主或者苏菲女公爵有关的,我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哦。”
“那,那你和日本王室的智子王后呢?她真的是你的初恋?”
“只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
没想到,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
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禁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官方答复吗。”安梓潼有些得意地望着万里,挤了挤眼睛:“不聊你的那些绯闻了,要不然的话,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呢。”
“梓潼,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姑娘。”万里笑着说,“明明八卦得很,问都问出来了,却又不在乎事实到底是什么。”
“因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够继续欣赏到你更多的作品啊。不过我确实挺感兴趣的,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缪斯。”
“难道一个摄影师,就只可以有一个缪斯吗?”万里望着安梓潼,笑着说。
“是我狭隘了。”安梓潼似乎并不惊讶于这个答案,理解地说,“就好像是,我每一个阶段的作品,都会是当时经历的缩影。它们都带有我的个人印记,但是这些灵感的来源并不相同,甚至对于同样的一件事物,在不同的时候,他们带给我的感觉和思路,都不会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在这个创作的过程里,我自己的价值和追求,也会有所不同。”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万里笑了笑,突然正色说:“不过,确实有那么一个人,贯穿着我作品的始终,激励着我从事这项工作。”
“那她一定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安梓潼看着已经睡着的Barry,把他轻轻地抱在怀里,眼神柔和地说,“就好像Barry对我的意义一样。不管我每一次的主题是什么,都是因为他,给了我信心和勇气在奋斗着。”
“那Barry的爸爸呢?”万里话音刚落,就有些懊悔,“是我唐突了。”
“没事,他爸爸和我很早就分开了,那个时候,Barry还在我肚子里呢。”望着怀里的Barry,安梓潼笑着说,“这孩子,真的是我的福星。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去尝试,不敢去争取。那么,我也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我。”
“但是我没有你幸运。你是Barry的全部,而我......”万里望着在安梓潼怀里睡得沉稳的Barry,怀念地说,“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把我抱在怀里。她会给我唱歌、讲故事,像这世界上所有伟大的母亲。虽然很久才可以见到父亲一面,虽然我们不可以一家三口一起去游乐园,可是只要母亲在我的身边,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安梓潼望着万里,没有说话。
万里轻轻地说:“可是后来,她却在成为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后,一口咬定我是她和别人所生的孩子。为了不有损父亲的清誉,杜绝别人的猜忌,她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面前,强调我的出身,阻止我用着本该属于我的姓氏。她完全不顾作为孩子的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有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为了父亲,她就可以做一切事情。是不是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抛下我呢?”
万里望着安梓潼,说:“我的话错了。并不是,我没有你幸运,而是你们两个拥有彼此,就是最大的幸运。”
安梓潼不知道该劝万里些什么,不知不觉地,游艇靠了码头,楼下的船舱,已经陆陆续续地空了。
“我来吧。”万里指了指Barry。
“谢谢。”安梓潼犹豫了片刻,把儿子递到万里的怀里。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到码头。海风有些凉了,安梓潼接过儿子,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犹豫了一下,安梓潼说:“万里,我不知道你的母亲心里的想法。可是我相信,如果有可能,没有一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如果她真的做错了,请你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她,给她一个纠正和补偿的机会,好吗?”
“不说这些了,”两个人已经到了安梓潼下榻的酒店,万里望着Barry,笑着说,“梓潼,明天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去迪士尼玩一天?杂志社要我趁着这次的珠宝展览还没开始,先去迪士尼拍些素材,好配合下一期的内容。大家都是带着小孩去玩,我一个人去,怪不好意思的。所有费用,杂志社一律报销哦。”
想着儿子应该会喜欢香港迪士尼,但是有些项目自己还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安梓潼笑了笑:“好吧,那明天就拜托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