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骁手下三人,其中一名别名“耗子”的李传明,也就是今日的死者。
另外两人分别是好色猥琐的阮宏良,以及强悍霸道的徐文学。这二人也是商贾之后,家中生意不差,与李传明一样,甚至犹有过之。而这三人的父辈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可算是世交。
李传明的死讯刚传开,司承骁就与阮宏良和徐文学赶来,只不过脚程比四骑飞马慢了些许。
此时司承骁看见齐杨与九方奚,顿时便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容十分鄙夷,以及嘲弄,浑然不是什么美好的笑。
九方奚一见司承骁,内心怒火便如火山喷发一般,瞬间红了脸。不过他也没有初时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整顿好自己的情绪,他便冷冷说道:“自然是冤家路窄,你我二人恩怨总得有个交代。”
“恩恩,你说的不错。”司承骁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早间传闻说沈燕蓉亲口说要做你的女人,反被你拒绝了?”
九方奚冷眼看着。
“我心心念念想要追求的女子,居然低声下气要委身与你,你居然还不要?哎呀,这不是说我司承骁要你九方奚丢弃的东西?这可怎么好?我最讨厌别人用剩下的东西了,怎么办呢……”司承骁愁眉苦脸,原本俊俏的脸此时扭曲成一团,好似真委屈的要哭了似的。
“啊!有了!”突然,司承骁脸色一变,顿时又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得不到的东西,那就销毁好了,存在已经没有意义,那就……你们都去死吧!”
司承骁绝对算是变脸的行家,不过眨眼间,那阳光的笑容翻脸又成了阴险狠毒的嘴脸,令人厌恶不已。
九方奚心里也明白,他与司承骁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不去搭理。
有些事情已经做过了,那就种下了因,在没有结果之前肯定不会罢休,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必定要好斗一场。
此时齐杨哼笑了一声,道:“你杀得了我吗?就算是成国公司无患亲来,也不敢动我。青鸟司直属王,岂是你们能惹的!”
司承骁卧蚕一跳,神色却是不变:“总有一天,我会灭了青鸟司,灭了你齐家,要齐纵横跪在我齐家门口示众!”
司承骁绝对不是蠢货。应该说,但凡有些身家的公子哥儿,只要不是先天痴愚,都不会是蠢货。他们早就习惯了尔虞我诈,习惯了相互算计,习惯了以家族为单位的思考,很少会因为个人恩怨而罔顾家族利益。
齐杨不让九方奚开口也是这个原因。九方奚可以说是寻常百姓一个,哪怕有个这云行宫的堂兄,可是这司家,齐家这样的家族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他那堂兄和他也非亲兄弟,未必会来帮他说话。而齐杨开口却是直接将青鸟司作为自己的立场,虽然牵强,但也没有错。青鸟司司主是他祖父,若是他被杀,他祖父岂肯罢休?司承骁正是知道如此,才不会像小树林对待九方奚一样肆无忌惮。
想到此处,齐杨压低了声音对九方奚道:“你今日起就搬到我府上来住吧?”
九方奚自然明白齐杨的好意,若是这以前他断然会拒绝,但是现在还未找到老爹他们,他自然要把握好自己的安全,当下点头应下。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低,但是众人却也能够听得清楚。司承骁听了这话,顿时笑的不行,嘲讽起来:“哈哈,我说你怎么会拒绝沈燕蓉这贱婢,原来你是有断袖之癖啊,今晚来我府上啊?哈哈哈!”
司承骁夸张的学着齐杨说话,惹得身后徐文学两人更是大笑不已,笑声震天。
九方奚怒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血液这升腾,怒气如火山爆发一般,让他难以抑制。
他的拳头紧紧拽着,指骨“咯咯”作响,浑身都痒,痒得很想冲上去打司承骁一顿。
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发泄自己的不满,想要厮杀的快感,想要嗜血的满足。
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难以压抑自己的愤怒,那种感觉令人憧憬,又令人难受。
此时齐杨察觉九方奚的气息突然变粗,诧异的转过头,却正对上一双幽蓝色的,犹如夜狼一般凶恶的眼睛。
他大骇,连忙拉了拉九方奚的衣袖,低声喝道:“九方!”
这一声,好似醍醐灌顶,灵台瞬间清明起来。
九方奚连喘几口大气,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松了拳头,对齐杨道谢。
他明白,这些负面的感觉大概就是绿色液体带来的效果,今日若非是齐杨及时唤醒他,他恐怕真会冲上去咬断司承骁的喉咙,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说来话长,此时却不过是一瞬间。
九方奚深吸一口气,压抑好自己的情绪,直直望向司承骁,说道:“既然以后注定是冤家,那倒不如挑明了来说。我问你,我父亲以及我九方一族族人可是被你掳走的?”
他本来想过去司府查探的,只是他也知道这不妥,索性直接问出来。
“你是说那些个杂碎?哈哈,是我抓了又怎样?”司承骁脖子一歪,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的表情。
“你!”
九方奚当即就要冲上去,可再一次被齐杨拽住了手。他看着齐杨,齐杨对他摇了摇头。
司承骁也不顾九方奚会怎样,一来九方奚打不过他,再来,正如齐杨说的,他不会动齐家,齐杨也不会去惹司家,即便其中恩仇纠葛。
他翻身上马,对李平山说道:“李平山,李传明这仇我记下了,你还是回家好好操办丧礼,我晚些时候前去祭拜!”
“如此,就多谢司少了!”
李平山方才一直保持沉默,虽然司承骁和齐杨都是他的小辈,但是这两人所代表的确是两个庞大的家族,他自然不会插话。而司承骁说自己儿子的仇他会记下,李平山也是宽心不少,他深知司承骁睚眦必报的性格,李传明的仇他必定不死不休。那么,他就回家准备丧事。
临走之前,司承骁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让九方奚陷入沉思。
司承骁说的话是,他会在云行宫等他。
云行宫一年一度招生的日子还有半年才到,而且招生极度严格,他想不通司承骁怎么会去云行宫?
并且,就今天早上,他已经听两个人说过会在云行宫等他,他已经对云行宫产生了莫名的冲动。
“走吧。”
齐杨道。他们已经没有这这里的必要了。
本想回到私塾去,但是两人也没有心思,索性决定现在就帮九方奚搬家。
一直忙到日入时分,才一切就绪。
齐府上下对九方奚主仆三人倒是十分热情,这齐府,齐杨是如同家主一般的存在。只因齐纵横常年都在青鸟司忙碌,偶尔才回家“探亲”,而齐父齐白鹤虽然是青鸟司的人,可更像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没有齐杨的大气与精炼,即便齐杨才十七岁,刚刚成年。
黄昏时,齐府迎来一贵客,这贵客让九方奚和齐杨有些诧异,是沈燕蓉。
应了沈燕蓉的要求,三人并未在客堂,而是齐杨自己的书房,等闲人不得进入。
沈燕蓉说话向来开门见山,此时刚刚坐定,就对九方奚说道:“我已知司承骁为难了你,这事算在我沈燕蓉头上,我必不会让他好过。”
九方奚对于沈燕蓉的态度不可置否,虽然这件事的因由是沈燕蓉没错,可是若说是沈燕蓉哪里错了,仿佛也并没有。
先前他的确怪罪过沈燕蓉,可是他同样清楚,这怪罪的不合适,所以这时也没有了先前的厌烦之感。只是有了早晨茶苑那一闹,他觉得怪尴尬的。
“这事本就怪不得你。”不咸不淡的说了这句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你怪不怪,我沈燕蓉却不是任由别人糟践名声的。”顿了顿,沈燕蓉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说起了正事:“早先与你说的事情并非玩笑,但你应不应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要向天下人宣告我沈燕蓉的态度!”
正在九方奚揣测沈燕蓉所说的态度是什么之时,齐杨正好为他解答了这个疑惑:“仿佛是伯父要将你许配给当朝三皇子?”
“你不愧是齐纵横的孙子,在探听情报方面很有一手。不错,确有此事,不过这还且是沈峥嵘与老三私底下准备的亲事,与我不相干。”沈燕蓉眼神一冷,淡淡道。
“哈!”齐杨轻轻一笑。沈峥嵘是沈燕蓉的父亲,老三指的是三皇子,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女的敢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与皇亲贵胄。他这一笑,笑的便是沈燕蓉的好胆,不似别家女子矫揉造作,也正是他所喜欢的。
“我倒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只是看你九方奚比较顺眼而已,比其他那些虎狼之流好得多,所以拿你出来做个挡箭牌。我也不论你高兴不高兴,因为不论你高兴与否,我也已经这么做了!”
不得不说,沈燕蓉于身俱来有一股气势,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她三两句话,九方奚和齐杨两人只觉得此女一言一行,仿佛圣旨一般。
见九方奚不语,沈燕蓉脸色稍缓,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再有小几日,我便要去云行宫,此次云行宫扩招学生,难得一遇,恐怕齐杨你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齐杨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是今天下午才得到的消息,仿佛是云行宫除了什么乱子,死了好一批天子骄子,所以突然广招学子以充数,虽然条件依旧苛刻,但总比之前好了许多。”
“恐怕并非是什么好事,但自古机缘与危机并存,我倒是要试一试。”沈燕蓉说的豪气凛然。“九方奚,你可会前去?”
未等九方奚应答,沈燕蓉继续说道:“你若去,早晨我说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当作是闹剧,云行宫里人才济济,我自然不会看上你。你若不去,我去了云行宫,乐陵私塾里的人少了我,你当好过不少。”
九方奚正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听人提起云行宫,且每一个人都和自己密切相关。那不知名的邋遢老道,司承骁,齐杨,沈燕蓉就不算在里面了。
如果这几人都去了云行宫,那么留下他一个人有什么意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敌人和目标。
而且他也想着,大伯失去消息这件事情也许也应该让这云行宫的堂兄知晓,这样一来,云行宫也必然会是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话再说回来,云行宫藏书众多,乃天下之最,又有无数奇人异者,也许他能够在云行宫找到那绿色液体的解毒方法,免受病症之痛。
这似乎没有什么要考虑的,当下他点头道:“去云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