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壴桠河显得分外的绿,也分外的凉,五人上了岸,紫苏率先探路,姬如烟却入定似的站立岸边,另外三个丫鬟默默陪在身边。
人要先学会示弱,谁也不知道陌生的环境里,先遇到的是兔子还是老虎,姬如烟决定从良家小姐做起,不入江湖,不示武功。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此刻,紫苏带回的消息不得不让她们飞身向前。
“姑娘,前方有人,好似伤得很重,你看——”
“居然能在我们水寒宫附近……能否看出对方底细?”
“对方步履极匆,属下不能。”
“过去看看。”姬如烟打一手势,率先前奔。
殳语儿背靠香樟树大喘几口气儿,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左臂的血还流个不停,自己看着都眩晕不已。用牙齿咬住前襟,撕拉一条下来,胡乱缠绕一番,这才发现自己别在后腰的匕首不知啥时候丟了,“难道天真要亡了小爷?妈的,这帮人也太狠了”。
此地不能久留,殳语儿找准方向,强撑着向前奔去,暗自腹诽自己老娘真会找地方,现在好了,既不能飞着当靶子,也不能抹掉屁股后延伸的血腥味,也不知道那位从未谋面的死舅舅能否帮忙。
阳光越来越刺眼,眩晕的脑袋怎么也摆脱不了越来越重的血腥,迷迷糊糊中殳语儿见前方飘来几个仙女,终究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映入姬如烟眼中的就是一满面风尘的臭水狗,只见风霜,不见尘华。他脸色惨白,丸子头乱得跟赖毛一般,灰色束衣被血染成暗黑几块,抑或腥红点点。
“素馨,归元丹。给他重新包扎一下。”素馨在姬如烟的吩咐中上前,一切动作干净利落,另三人各就其位,全神戒备,只余姬如烟又一次陷进没完没了的入定。
“那些人应该不远,姑娘,回吗?”素馨问道。
“百合把人带下去,我们再等等。”
“哈哈哈,我就说那小子踩了****运了,怎么样,赵二爷,你那十坛九枝花该咱家了?”
“人人都晓“银包金”班行争班姥爷雁过拔毛,可不想确是个货真价实的酒囊饭袋,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放着不要,难道眼花了不成?只争那几坛无用的穿肠黄尿?”
“花酒不是人人都能喝的,你们可看好了,这几个丫头片子要发怒了。”第三个声音响起。
随即姬如烟眼前就蹦出一群歪瓜裂枣,望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厌恶得紧。她头戴面纱让人看不见颜色,几个丫鬟也面色不动,只是眼里却能冒出火来。
“哟,据说王兄一条独腿能横扫千军,什么时候怕了几个小姑娘,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那个被称作赵二爷的手摇桃花扇,一脸嘲讽的样子,却看也不看那个独腿。
“赵老二,你别太过分。”独腿手抬拐杖遥指桃花扇,单腿独立,却见他倒也不倒。
“好了,都闭嘴。”正前方的赤独眼衣人终于发话,整脸肃穆。
姬如烟一直不喜欢男人穿朱红赤,这样的男人要么阴狠,要么娘们儿,反正没一个好东西。可是他又说话了,关键还是对她说的,“小姑娘,把人交出来吧,大叔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听不懂阁下说什么?各位要是想喝孟婆那碗汤本姑娘倒可以成全。”姬如烟现在一点儿也不后悔救刚才那个丸子头了,比起这群坏水,估计那家伙也算不得坏人。
“不识抬举!”赤衣人左手一抬,立马来两人跃入前方,其中一个是满面虬髯的彪形大汉,手握一把钢板斧,斧头锃亮,斧柄黝黑。另一个就是“银包金”,“银包金”人如其名,从头至尾光鲜亮丽,连头发丝都打理得油光水滑,还用真丝束起来,只有那张方块脸上嵌着一双细小的眼睛,看起来莫名感觉阴鸷过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叫尔等刚入江湖,还是识时务些。”“银包金”还是不想动手,两个老手对刚出道的几个小姑娘下手,名声何止是不光彩,简直无耻如锅底黑,所以该当他竭尽全力。
见几人不动声色,又吓唬道:“班某虽不才,但在江湖还是小有名气,不愿人说我等欺负弱女,这几位大伯心境不佳却说不定能吃人的。”说是吓唬,可谁也听出了劝说的味道。
姬如烟仍是不答。
可虬髯大汗实在憋不住了,“妈的,你班老头就是磨磨叽叽,只怕嫂夫人还没断奶,杀个人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柴师爷可说的太对了,不仅仅是嫂夫人断不了奶,连……”,赵老二笑得差点呛住,赶忙拿他的桃花扇遮住因笑容乱动的满脸麻子,“班姥爷是想让这几个小仙女儿死得更明白些,免得来生寻错仇家,枉顾了性命。”
“我,柴螽,人称‘犀牛’,前些年衙门吃过几年师爷饭,他们又叫我柴师爷。”柴师爷把板斧搭在肩上,甚是轻松,只有他知道,八十三公斤的玄铁斧柄,怕是别人拿也拿不起来。转头望向赤衣人,“这位乃千月冢右使人称‘白含笑’的游笑天。”
“‘凤凰腿’百里仲行,敢问姑娘来自哪座山门?”,独腿朗声问道。
“呵呵”紫苏得姬如烟授意,便娇笑道,“等另两位说完不迟,我家姑娘记忆不太好,望全告知,这也方便各位路上不寂寞不是?”
“盛夏不消雪,终年无尽风,临秋草春露,昭阳双扇中”桃花扇又摇着,“鄙人就是昭阳双扇中终年无尽风人爱则称秋昭阳人妒则称花麻子的赵老二。”
“哟,赵二爷可真威武,可不知道这手底功夫是不是也同嘴上文章一样厉害?都说‘覃城五刹’奇丑无比,却不想个个都能舌烂莲花。”紫苏拍手笑道,“看来这位不用说,定是‘银包金’班姥爷了。”她看着“银包金”继续,“素馨,你带姑娘退后,今日让锦兰和我的剑先开光,别让脏血溅到姑娘。”
“找死”,班行争扑身上前,他再次觉得出门翻黄历是件顶顶重要的事,今日让一个毛头小子逃掉不说,还让几个丫头片子挤兑,当真是丢不起这张老脸,手底越发狠历。
姬如烟不说,同素馨一起退到十五丈开外的地方。除了那赤衣人有点深度外,她倒不担心,紫苏和锦兰会吃亏,都说会叫的狗咬不了人,权当历练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