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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暖窑(一)

家里依然只有奶奶和龙龙,奶奶看见客人们来了赶紧去倒白糖水,有志和两个工友忙着卸车,丽亚则好奇的看着院里,做饭窑里小龙龙踩着板凳从大铁锅里舀了热水倒进了洗脸盆里。

“奶奶好,让我来吧!”丽亚稍显羞涩的主动和奶奶打招呼随手接过奶奶手里的糖水要端给工友们,“嗯!好,真俊啊!”奶奶拉着丽亚稀罕的打量嘴里不停的夸赞丽亚,丽亚端着糖水身边跟着小龙龙把水送到中窑里。

“姐”小龙龙仰起小脸来拉丽亚,兴许是害羞的缘故,小龙龙拉着丽亚往厨房窑里走,只是把丽亚拉到洗脸盆边儿,丽亚这下明白了龙龙是让她洗涮洗涮,这个憨厚可爱的小龙龙着实让丽亚喜欢得不得了,很快龙龙带丽亚新院儿旧院儿挨着看,龙龙的小嘴儿也滔滔不绝的给丽亚介绍了起来。

奶奶瞅着龙龙拉着的丽亚,满心的喜欢“多俊的姑娘啊!怎么跟上小伙子们来村里了呢?”奶奶心里既欢喜又疑惑。

丽亚看着新院儿窑洞里的课桌不停的问龙龙,龙龙一一讲给丽亚,丽亚终于有机会了解到有志为什么礼拜天总牵挂回家的事儿了,她心里的有志更加与众不同起来。

院子里的秋千绳随风飘动,“龙龙,你上去,姐送你。”丽亚扶住秋千绳。

“姐,俺天天耍呢,你上去,俺送你。”小龙龙一副男子汉的口吻。

“行啊!”丽亚坐了上去,小龙龙推着丽亚送了出去。

“送得高高的,摔下来悄悄地,嘿嘿”龙龙的小儿歌和笑声惹得丽亚在秋千上也笑了起来,大门口站着的有志也笑了,只是稍看了一眼便回旧院儿继续忙活了起来。

看完新院儿听龙龙讲完新院儿里的故事,见识了有志的窑洞学校,丽亚拉着龙龙回到旧院儿,两个工友在窑里下着棋,奶奶在厨房窑里和面,丽亚看见有志切土豆切丁切得那么匀实:“有志,我来切吧!”丽亚麻利的卷起袖管要下手。

“闺女,让有志切,你快去中窑歇歇。”奶奶阻止丽亚。

“奶奶,我不累,我会切菜炒菜,我来吧!有志,你去歇会儿,你怪累的。”不等有志再发声丽亚已经拿过菜刀切开了土豆丁,刀工不比有志差,奶奶看见丽亚和有志的神情心里暗喜。

有志家的大案板足有丽亚家的三个大,切了一会儿,看着手下的一堆土豆丁,丽亚觉得已经够多了,“奶奶,您看土豆丁够了没?”在家做惯小锅饭的丽亚一时还掌握不了大锅饭的量。

“光炒土豆丁是不够的,加上酸菜就差不多了。”奶奶说着捞了一大碗酸菜淘洗了一通交给丽亚,丽亚继续把酸菜切好,奶奶偷偷的看着细皮嫩肉的丽亚,看丽亚白净修长的手握着她的大笨菜刀,心里悄悄地问自己“这闺女,不光俊,还怪勤快呢,城里的闺女也能做的了咱的大锅饭?”

有志在门口劈了柴禾,拿了一小捆进来,“有志,我炒菜吧!”丽亚自告奋勇。

“不行,烟熏得慌,你去中窑和龙龙玩吧!要不,去看他俩下棋。”说着有志从火上端起来盛满水的大铁锅。

丽亚想起母亲的话,果然眼见为实:“不行,这菜我来炒。”看见丽亚这一脸的坚定,有志不再争辩:“行,我帮你。”

看着大孙子和这城里姑娘抢着炒菜的样子奶奶这下更是乐呵了:“闺女,叫有志炒,你想瞧就在边儿瞧瞧。”,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开了花。

“奶奶,我在家也常和妈妈做饭,我来炒。”丽亚话音还未落,龙龙已经从炕上把花儿的围裙递给丽亚,丽亚疼爱的搓搓龙龙的小脸蛋儿,系上围裙开始炒菜。

“姐,俺给你研盐”龙龙说着拿开了大铁火柱。

“你看,这跟你都比跟我亲了。”有志笑着拿过龙龙手里的铁火柱,一把把龙龙抱在炕上:“听话,以后不许拿火柱,扎坏小臭脚咋办呀?”龙龙在炕边儿摆着两条小腿儿看着哥哥和他的像神仙一样的姐姐在灶台边儿忙活起来。

“有志,我来吧!”丽亚拿过火柱和铁盐臼准备捣碎大颗粒盐研细。

“你能行吗?”有志狡猾的眼神儿看看丽亚。

“龙龙都能试试,我为啥不能?”丽亚不服气的瞪了有志一眼。

有志从小盐缸里抓了把大颗粒的黑粗盐放进铁盐臼,丽亚可从没见过这这玩意儿,火柱好沉,才捣几下手就没劲儿了。

“得研碎才行。”有志故意笑着逗丽亚,丽亚继续捣,捣捣,歇歇。

“等你研好啊,就该吃晚饭了,来,你瞧我教你。”有志说完手抓住火柱在盐臼里不停地转圈,这边儿丽亚心又痒痒了:“我再来试试”,丽亚想不到火柱一到自己手里就转不动圈儿了,惹得龙龙在炕上不停的笑,丽亚也总算领教了研盐的功夫。

有志看见丽亚小心翼翼的翻着锅里的菜只添了两碗水;“不行,得再多添水,十几个人呢!”有志拿上水缸里的水瓢从大铁锅里又舀了两大瓢水添进了炒菜的大铁锅里,这两大瓢水可把丽亚看了个目瞪口呆。

“没做过大锅饭吧?十几个人,那两碗水到大家碗里都只能分几口。”有志边说边把半盐臼的盐倒进了锅里。

“就放这么多盐?就炒这些?没了?”看着少半锅菜,多半锅水,丽亚惊诧的问道,有志脸色不经意间就变了,是有些难过的变,而不是责备或埋怨的变。

“嗯,就这些,有点稀吧?我再出去捞碗酸菜咱切进去。”有志出去捞酸菜,奶奶在外面洗饸饹床,这时炕上的小龙龙拽了拽丽亚,敲声说道:“姐,家里的土豆都不一定能吃到过年时候呢!”

丽亚顿时明白了,心里直后悔刚才自己的唐突。

花儿带着娟儿和父母背着布袋一脸疲惫的回来了,“已经下午了才回来?”丽亚心里想着,也许觉得是有志父母和妹妹们的缘故丽亚更觉得紧张了,赶紧迎了出去......

老曾夫妇和花儿娟儿姐妹看见有志带回来一位这么漂亮的城里姑娘,打心眼里又惊又喜,更是有点不相信。

丽亚看着有志“吭哧吭哧”用木饸饹床压饸饹,自己也想试试,“丽亚,你去中窑,这活儿你干不了,你在中窑等吃饭就行。”看着花儿和有志母亲都在,做饭窑里确实挺挤的,丽亚很识趣的拉着龙龙和娟儿去看工友们下棋了。

“吃饭了,姐,哥,都来中窑吃饭吧!”花儿端着两大碗饸饹,有志也端了一碗送到了中窑,“奶奶和叔婶子呢?一起来吃啊!”丽亚准备去做饭窑叫大家一起来吃饭。

有志拦住了丽亚:“俺们村里人比不得城里人,和你们吃饭怕不自在,他们已经在东窑吃上了。”

丽亚和工友们这才端起大碗饸饹吃了起来,丽亚第一次端这么大的碗吃饭,饸饹面是少量白面配了玉米面和榆皮面,也许是饿了的缘故,也许是从没吃过的缘故,饸饹面在丽亚嘴里变的如此的香喷喷,在家用小碗吃饭的丽亚,今天一大兰花粗瓷碗的饸饹居然都下肚了。

“来,我再给你们捞面,哥,给俺,姐,来,给俺。”花儿进来热情的要再给大家盛饭,丽亚一碗面已经吃的饱饱的了,俩工友一人再要半碗,花儿端着工友们的碗去做饭窑里捞面,然后再来中窑送面,和丽亚碰了个对面。

“花儿,我盛碗汤。”“姐,俺给哥他们送了给你盛吧!“不用,我自个儿来。””丽亚说完自己端着碗过来盛汤,火上的一个小铁锅里冒着热气,丽亚好奇的掀开锅盖,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发黑的糠疙瘩,丽亚想起奶奶和的那不大的面团,想想这一大锅的菜卤,她顿时明白了有志和家人正在东窑里吃的是什么了,丽亚盖好糠疙瘩的锅盖,舀了汤回到了中窑,想着龙龙和娟儿都和奶奶父母吃着的糠疙瘩,这两锅饭的尴尬让丽亚突然觉得特别愧疚。

等碗都回了做饭窑里,丽亚卷起袖子就要洗锅碗,花儿麻利的抢了过去:“姐,俺来,娟儿,带咱姐回咱窑里歇会儿。”

“花儿,我来就行。”丽亚极力想干点儿活儿,奶奶过来拉着丽亚往另一个窑里走,进了花儿和娟儿的窑里,奶奶叫丽亚上炕上,自己一脱鞋盘腿儿坐在了炕上。

“闺女,快上来,叫奶奶好好瞧瞧。”奶奶的话让丽亚虽觉得不好意思可还是脱了鞋跟奶奶盘腿坐在了炕上,炕上比她想象的要硬的多,奶奶拉着丽亚的手问东问西就问上了,娟儿去里面的笸箩里抓了一碗干酸枣来端给丽亚,然后也盘腿儿坐了上来,挨着丽亚好奇的不停打量着。

“来,我瞧瞧俺这切闺女(方言:漂亮闺女的意思。)的手相”奶奶拿过丽亚的左手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闺女呀!来,吃点柿饼,咱家里比不上城里,没啥稀罕玩意儿。”有志娘进来了,端着柿饼递给丽亚,后面跟着小龙龙,龙龙“哧溜”一下上了炕,从另一边儿挨着丽亚坐了下来,龙龙和娟儿把个丽亚夹在了中间,丽亚刚要起来和有志娘打招呼,奶奶摁了丽亚的肩,示意丽亚不用起来,有志娘笑着看了看她们扭头又出去了。

太阳隔着麻纸照进窑里,从未有过的虽朴实却让人觉得幸福的待遇让丽亚受宠若惊更沉浸其中,这没生火的窑里居然是如此的温暖,丽亚的心暖融融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窑里传来丽亚和奶奶热乎的聊天声儿,一会儿又是娟儿和龙龙嬉戏的声音,丽亚顿时觉得兄弟姐妹们多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龙龙自己吃一口又喂丽亚一口柿饼,姐弟俩吃上了同一块儿柿饼,娟儿则是喂丽亚一颗酸枣自己也吃一颗,有志娘几次过去她们窑门口,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都笑笑走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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