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宏五年,鲁帝夏侯艺一纸诏书,免都城丰都,及西定公主夏侯诗封地一年税赋,其余各地减赋半年,以贺西定公主婚嫁之喜。一时间,举国欢庆,万民同喜,无不彰显鲁朝大国风范。
而此时,西定公主夏侯诗的闺阁之中,却没有那么欢喜。
“阿姐,你一定要嫁给那个文弱书生吗?”
被唤作阿姐的,便是被全天下瞩目的西定公主夏侯诗,当今皇上和梁皇后的嫡女,北平王夏侯书的双生姐姐。
“阿仪,你这话要是被母后听见了,又要被禁足了,阿姐还指望你明日能送阿姐出阁呢。”
夏侯诗并没有被自家小妹的混账话惹恼,端庄秀丽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不张狂不冷漠,让人看了平白无故的觉得温暖,像极了她的母后,当今的梁皇后。
而夏侯诗口中的阿仪,便是梁皇后的第二个女儿,夏侯仪,自小长在夏侯诗身边,其中情谊非常人能及。
“阿姐好生偏心,放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王爷不用,叫什么野丫头送阿姐出阁,这不是丢咱们鲁朝皇室的脸么?”夏侯书pia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装作很是潇洒的倚靠在雕花镂空的黄花梨木隔断前,无视夏侯仪越来越黑的脸,继续说道,“要是让外宾看见了,还认为咱们皇室无颜,只怕会连累到阿姐的名声,所以,依本王看,阿姐选阿仪,还不如选长寿殿的梁余呢。”
夏侯仪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夏侯诗适时拉住要暴走的夏侯仪,轻声安慰道,“别听小书说胡话,我们家阿仪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美丽的公主,阿姐嫁入昌平侯府后,你们可不许欺负我们家阿仪。”说着,一双杏眼微微瞪了夏侯书,“要是谁背着我欺负阿仪,我便向父皇请旨,让谁去西北守护边疆去,省的皇伯父一家在外辛苦。”
夏侯书得意的脸一下子消失不见,喉结随着一阵后怕上下滚动了一番,在夏侯仪看来,分外的搞笑。
“阿仪也注意言辞,昌平侯世子虽不是文武双全的国家栋梁,但也是丰都第一才子,阿姐不图他建功立业,只想过安居乐业的平常生活,阿仪可明白?”夏侯诗在端午赏宴上偷偷瞧过,那昌平侯世子文质彬彬,言谈举止甚是脱俗,便暗许芳心,如今得嫁如意郎君,自然满心欢喜。
夏侯仪只十三岁,正是幻想的少女时期,自然不懂阿姐的心思,只知道自己的夫婿一定要上马能战,下马能文,昌平侯世子不过是长得好看一些,瘦的跟排骨一样,哪里是夏侯仪能看得上的。
“在阿仪心中,只有梁余才符合她心目中未来夫婿的模样。”夏侯书果然不负希望的出来搅局,羞红了夏侯仪的脸。
夏侯诗却扳起了脸,“小书不要胡说,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到处都是,父皇已经为梁余修建了府邸,母后也有意将礼部尚书家的嫡小姐许配给梁余做正妻,我们家阿仪去凑什么热闹。”
夏侯书悻悻的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再看向夏侯仪,却看一向叽喳的她,竟然安安静静的站在夏侯诗身侧,一双不知所措搓着衣角的小手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失落。
“阿姐,太子哥哥让我申时一刻去聚贤殿解救他,要不然那个老头子太傅又要拉着太子哥哥下一下午的棋了。”夏侯仪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其他两人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多说,就放她离了昭仁阁。
夏侯仪当然没有心情跑去太子东宫解救太子,刚才阿姐的话还一字一句的在脑中回放,梁余以后再也不会在西宫里住着了吧,他都有自己的府邸了,还要娶那个才名在外的黎小姐,到时候良辰美眷,哪里能记得自己这个没有公主气质的公主呢?
昭仁阁夏侯诗挥退了两侧的宫人,只留下夏侯书,面色凝重,“我出阁后,即使获准可以随时入宫,但是也要考虑到昌平侯府有自家的规矩,也不得每日来昭阳宫看护阿仪,你须时刻谨记,不得由着阿仪的性子,不许偷偷带她出宫,不许让她亲近梁余。梁余即使是由皇祖母亲自教养,但也是前朝的后人,万不可大意。”
“昌平侯府有自己的规矩又如何,阿姐是西定公主,他们须每日朝拜,又如何限制阿姐的自由。”夏侯书好似没有听见重点,激奋昂扬的说着。
夏侯诗却了然于胸,那个梁余会做人,这后宫之中也只有自己时刻提防着他罢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夏侯诗微微叹了口气,把夏侯书赶出了昭仁阁,头疼脑昏的睡了过去。
出了昭仁阁的夏侯书,没有出宫回自己的府邸,径直往西宫走去。果不其然,追了没多久,便看见了独自走在回廊上的夏侯仪。
“阿仪,这个时辰,阿余定陪着皇祖母为皇姑母念经呢,你这时候也见不着他,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阿仪你肯定喜欢。”夏侯书虽然不是很赞同夏侯诗的言论,但是为了阿仪,任何有危险的苗头还是不要有的好,尤其是母后并不是赞同阿余和阿仪的事情,再纠缠下去,也只是两人互相伤害罢了。
夏侯仪明显没有兴趣,只是一屁股坐在回廊上的歇台上,“大哥,阿余哥哥一向敬重父皇母后,对阿姐也是礼敬有加,和大哥你和太子哥哥一起聆听太傅教诲,闲暇时间不过陪皇祖母念经,陪我玩耍,不曾有任何逾矩之举,为何阿姐这般排斥阿余哥哥呢?”
夏侯书顺势坐在夏侯仪身侧,抚摸着她散落在背后的青丝,几次开口想要安慰,却说不出什么,能说什么呢,告诉阿仪,这就是宫城,这就是皇权,这就是败者为王胜者为寇。
夏侯书一句也不忍说出来,也不想说出来,未来的某一天阿仪会下嫁到一个将侯之家,成为当家主母,无论那个男人是谁,只要夏侯家掌握天下,任何人都没办法欺负阿仪,她不必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必去明白这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