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减字木兰花
“我,我这是怎么呢?我的头,好痛呀!”她捂着脑袋,不停回想,一阵剧痛,让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幸好身体并无大碍,神智还算清醒。
她双手使力,慢慢坐起,四处望望,见周围陌生,便本能的自我检视,确认自个还是清如水、白如玉后,悬的心,才踏实落下,可一想过去就不禁害怕,暗想道:“在昏迷期间,我躺着一动不动,要是有人居心不良,趁机占我便宜,那我该怎么办?要是他再坏点,把我卖到别处,那又该如何?”她本想纵声呼叫,可转念一想,道:“世上恶人太多,我一柔弱女子又躺在这,若是引来一个歹人,那可就糟了。”
她沉溺于猜想中,戒心也有所松弛,恰巧,一少女端着汤药进来,见她醒来后,也不上前关怀,反而大呼道:“师傅,师傅,那人醒了。”柳莺本想喊住她,可那人性子太急,转身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郎中就跟那人进来,柳莺很是紧张,见郎中面貌慈善,身后还有个少女,忐忑的心,也安稳了几分,郎中还未开口,她便不停的问道:“你们是谁?这里,到底是哪?我又是怎么来的?还有我的一个姐妹,她在哪?”问题如连珠般一个接一个,那郎中一怔,呆立许久,才说:“小姐,你且等等,先帮你把把脉,你的问题,待会再帮你解答。”
“哦”她觉得有些失礼,便弱弱的应了声,神态略显拘谨,脸颊一阵火辣,那心,‘砰,砰’直跳,呼吸起伏挺大的,那郎中也不在意,先替她把脉诊治,边沉思,边自语道:“不浮不沉,不大不小,柔和有力,从容和缓。”“大夫,你说什么?”柳莺听他说了一通,也没理清头绪,“没,没事,你已无大碍,且宽心。”郎中也不敢看她,随口应了几声,便转身到少女跟前,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柳莺觉得这人很怪,在她眼里,凡是一睹她容颜的,或多或少都会对她痴痴念念,这跟她与生俱来的美貌有关,而她身上更有一股空灵气韵,那飘飘渺渺,似谪仙落尘的神韵,让人只可仰慕不可亵渎,在她埋怨的时候,一边的少女怯弱弱的说道:“仙女姐姐,你,你好美呀!”“啊,你说什么?”她没在意的回了声,语气很是冰冷,那少女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呆呆站着,没敢支声。
见少女惧怕自己,柳莺便吃力的爬起来,拉着她纤纤玉手,亲切道:“小妹妹,别怕,姐姐说话有些重,你不要在意。”“嗯”她弱弱的应了声,柳莺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少女如坐针毡,特别是她的手,皱巴巴的,摸不到一点柔软。
再看她脸颊,娇嫩内暗藏晕红,遥遥一望,与金童玉女倒有几分相似,其性格,唯唯诺诺,没有一丝骄横无理,这倒是让柳莺惊诧万分,不过想想也是,如今的中原,怎堪一个‘乱’字可解?处处烽烟,时时漂橹,苟活的,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若在盛世,她这年纪,该是在大人怀里撒撒娇,耍耍赖,怎会做那端茶倒水的粗活,若主人家脾气不好,那所遭的罪,可就大喽,而她此时,正是受着与她年岁大不相符的‘磨砺’。
柳莺没说其他,静静摸着她的小脸,心里面,骤然升起一股窝心的自责,她微微一笑,道:“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我……没名,大家都叫我‘朵儿’。”少女埋头低语,很是害羞,柳莺自语道:“朵儿,朵儿。”那少女,听仙女姐姐反复念叨,很是欣喜,可她又不敢乱语,只得低头认错。
“朵儿,你今年几岁啦?父母呢?”柳莺目不转睛盯着,只见朵儿羞涩可人,那姿态,活脱脱的像个玉美人,或许是年岁稍幼,脸颊上稚气未脱,不然,准是名动江湖的美娇娘。
“仙女姐姐,朵儿没有父母,其实朵儿也不知自个多大?”少女含泪的呜咽,像是柳莺的问话,彻底刺痛了她柔软的心,“啊,人怎么可能没有父母?对了,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柳莺有些吃惊,连父母都不知,那岂不是孤儿。
“真的,姐姐,朵儿从懂事就没见过爹娘,也不知他们在哪?”少女很认真的答道,柳莺轻拍她后背,安慰道:“那你呢?是怎么到医馆来的?”“听师傅说,是他在人贩子见我可怜,才买得我。”少女很是满足的回道,看得出她对师傅很敬重。
“乖,别哭了,你跟姐姐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柳莺抱着少女安慰道,那少女也很懂事,哭了一阵便停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姐姐,你快把药给喝了,待会凉了,就苦哩。”“姐姐不怕苦,再苦的苦,姐姐也受过。”少女似懂非懂,歪着脑袋思索,可惜她再怎么想,也是想不出来的。
早溜的郎中,到前堂去招呼一弟子,让他到‘醉花楼’给老鸨捎去句话,那弟子有些憨实,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记住,可郎中并不放心,又亲自送他到门口,耳提面命的嘱咐,那弟子拍拍胸脯,朗声道:“师傅,你尽管放心,俺做事,可靠。”“二牛,你可要说清喽,别露了重要的话。”“知道,师傅,俺走喽。”那弟子疾如风的跑去,直到渐远不见,郎中才转身进屋,也没心思看病,交代了几句后,便回到绿荫篷下,安安静静的思索着。
柳莺喝完药,直感头晕晕乎乎,也使不出力来,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还是朵儿眼疾手快,赶紧扶她到床上躺下,急忙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啦?”“没,没事,就是有点晕。”“晕?难道是……”
朵儿很是吃惊,端起药碗,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她大为惊讶,心想:“师傅既然全心全意救姐姐,可现在为什么又要给姐姐吃蒙汗药?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些话,只能在心里琢磨,绝对是不能说出口的,她凑到柳莺耳边,悄悄道:“姐姐你放心,朵儿是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说完,便端着盘子离去,也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睡梦中,柳莺像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她没听清,直感那困意,如潮涌般袭来,她便没了知觉,这一睡,就是一整天,待她醒来时,她已回到了水榭内,就连她本人都搞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深知一点,那就是别人欺骗了她。
醒来后,她先推开门扉,就见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侍卫,他们也不支声,静静的履行职责,柳莺刚迈出门槛,他们便伸手阻拦,望着前面,沉声道:“主人有令,姑娘若是醒了,就好好呆在屋里,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呸,你们给我让开,我要出去。”柳莺怒气冲冲的喊道,那两人充耳不闻,依然挺立在门前,如护卫门神般牢靠。
柳莺使劲的推了推,可惜都无功而返,她也知妈妈是铁了心,要自个登台献艺,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困住自己,可她忧心夕月的安危,说什么也不能困在这,只好退回里面再做打算。
那两人,见她退回去,也不多言,各自拉住一扇门,轻轻合在一起,柳莺这时坐立不安,可她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来回走动,没过多久,妈妈眉欢眼笑,还未进门,便大喊道:“女儿啊,你可总算是回来喽,你那么一走啊,让妈妈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你瞧瞧,这几日妈妈瘦了多少斤?”柳莺快压不住自个的怒火,握紧双拳,要是老鸨再敢废话,她真会与她厮打一番。
那老鸨眼力劲很好,说话的技巧也很微妙,才一进门便拉着柳莺的手,惋惜道:“啧~啧,我瞧瞧,宝贝女儿你都憔悴成这样了,怎么还起来呀?快躺会,你可要把身子给养好,千万别烙下什么病根呀。”
“夕月,夕月,你这小蹄子,跑哪去啦?”她故意大喊大叫,不时还跑到外面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柳莺真是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跑来,揪着她的衣领,往后一拉,老鸨身材臃肿,应声而倒,‘轰’的响动,门外的侍卫倒是好奇,可主人早就吩咐过,谁也不可进屋,违令者,斩。
里面闹得是天翻地覆,屋外,却是风平浪静,那侍卫只好装聋作哑,对所发生的一切莫不关心,摔倒的老鸨,那气势,真是宏大的很,就连地上的灰土,都溅起一尺高,那老鸨‘哇’的大叫,柳莺见她要张扬,便脱下靴子堵住了她的嘴,她那呼救的喊声,此时就变成了‘呜~呜’怪音,柳莺横跨压在她身上,左右扇打,她那肥厚油腻的老脸,硬是被抽得发紫,这都还不解气。
也不知从哪找来根藤条,狠狠朝她身上招呼,那老鸨痛的乱窜,可惜她太过肥胖,加上年纪老迈,没爬几步,便气喘兮兮,只好在地上打滚,柳莺也不可怜她,打得她哭爹喊娘,直到精疲力竭才罢手,再看那老鸨,像滩烂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喘息着,柳莺的这顿毒打,很是灭了她那嚣张跋扈的气焰,让她有所收敛,再也不敢小觑任何人。
柳莺独自走到门前,拉开门喊道:“你俩快进来,把这死狗给我拖出去。”那两人一动不动,似是没听见,还是老鸨哭丧道:“死站着干嘛,快进来,痛死老娘喽。”那侍卫才着急跑来,一人抬着,一人扛着,才把这肥婆给弄走,望着乱糟糟的屋子,柳莺也没心思收拾,趁着侍卫松懈,她便从后院溜了出去。
这次,柳莺学乖了,没遇到恶人,直接寻到个面善的婶婶,依她的描述,去寻那家医馆,她这回,可是兴师问罪来喽。一路上,那婶婶嘘寒问暖,倒让柳莺受宠若惊,不时的腼腆娇哼。
“姑娘,婶婶可跟你说实话,那老小子不靠谱,名声很坏,以前糟蹋了好多闺女,直到被她那恶婆娘降服后,他才变老实,难道这次他又明知故犯啦?”那善面的婶婶,语重心长的说道,再看柳莺那一副委曲求全的心酸,那婶婶一阵的来火,虽说柳莺未应,可那神情,倒让婶婶信以为真,“嗯,婶婶,那人……”琢磨了半晌,柳莺才娓娓应了几句,然后就‘呜~呜’啜泣,婶婶亲挽着她,和声和气道:“你也别怕,有婶婶在,晾那老小子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嗯,那婶婶可要帮我做主呀。”柳莺梨花带雨的期盼,那婶婶温和一笑,道:“放心,婶婶不会让你吃亏的。”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往医馆走去。
待他们赶到时,医馆紧闭,四周雅雀,直到叫人撞开大门,众人所见的那一幕,真是血淋淋,终生不忘,任谁也没想到,昨日还‘和和睦睦’的一大家字,此刻,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