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汨盛世,国泰民安,百姓的生活丰衣足食。我不明白,这么好的生活为何还会有尔虞我诈你争我夺。
我是天水,廖天水,出生至今在长乐镇生活了十六个年头。
我很爱我的家乡和村民们。每天,只要睁开眼睛,就觉得活着真好。
村东头王大婶家的母鸡隔三差五的不下蛋,颤颤巍巍的在后院踱来踱去。这个时候你一定能看到我倒掂着它又蹦又跳。虽然每次王大婶都特别心疼的跟着,嘱咐我小心点,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瞅着。
村西头的毛奶奶养了一只小狗叫小毛,独眼。小毛生性孤僻,自带忧郁气质,只与毛奶奶亲近。它从不记路,十次出门有九次找不着回来的路。大家都知道一定在村子边废弃的土地庙那,可是谁也找不见,唯独我。
我爹是名捕快,块头很大。他很辛苦,经常出去办差事到半夜才回家,有时候直接就不回来了。调皮的我经常在村子里给他惹出一堆的麻烦,但是他很疼我,从来不会责骂我,还特别温暖的称赞我温柔善良。他说我是个聪明伶俐,乐于助人的好姑娘,遗传了他的优良血统,嘿嘿。
长乐镇里和我一般大的姑娘大多不喜欢和我做朋友。她们说我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十六岁了,至今没有哪一家的男子来过我家提亲。而她们当中大多都已经许配了人家,所以,大家都叫我男人婆。
阿莲是我在村子里唯一的好朋友。她不但温柔,还特别能干。可是,她眼角的地方有块胎记,很明显,大家都嫌弃她。她比我大一岁,和我一样,一直无人问津。因为性格温和,村子里边总有那么几个人找准了机会就欺负她。
最近,我们的村子很不安宁,听说接二连三有年轻的女子失踪。我爹告诉我,晚上他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插好门窗保护自己。我点头说好,其实我也特别害怕,又不想爹爹因为担心我而分心,所以我从来不说,只能强忍着躲在被窝里等天亮。
这天,门外突然传来王大婶急促的敲门声“天水,你爹在家吗?快叫你爹出来!”
我一个机灵爬起来开门,只见王大婶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喘着粗气,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我看着特别着急,说“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她捋顺气息,蹦出来三个字“是小莲。”
我愣了一下,问道“小莲?小莲怎么了?”
“小莲不见了,她奶奶都急的晕过去了。”
我一听,脑袋都要炸开了,一个箭步跑到她家,也不管王大婶在身后追着我让我等等她。
她家聚集了很多捕快,我爹也赶到现场。一行人转来转去毫无头绪的找着线索。
我爹看我跑的红彤彤,挂满担忧的脸,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太担心。然后召集了其他的捕块扬长而去。
临走时不忘回头嘱托我“爹这几天会忙着抓犯人,可能没什么时间回家,你自己在家里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虽然很不愿意,可还是浑浑噩噩的点头答应。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依然没有任何音讯。我爹也是一直没有露过面。听他的话,我乖乖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的提心吊胆,为我爹,也为小莲。
这天,和往常一样,我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扫地。扫着扫着,就听见院子的门被敲的咚咚作响。
开门一看是讨厌的冬梅。我没好气的问“大清早的,你来我家干嘛?”
冬梅气喘吁吁的看着我的眼睛,完全没有挑事的感觉,反倒能看见那么点担心。
她说“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快去衙门吧,是你爹,你爹他……”
没等他说完,不详的预感直上心头,朝着衙门的方向飞奔过去,心乱如麻。
衙门门口堵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钻过人群,一眼就看见我爹高大威猛的身躯笔直的躺在我面前,纹丝不动。
我听见天灵盖爆裂的声音,那一刹那,好像世界末日了。握紧拳头呆呆的站在他面前,血丝布满整双眼睛。亮晶晶的泪珠在瞳孔里来回转着,好半天掉下来一滴。
我笔直的站好,脑袋骄傲倔强的抬着,仅仅容许一双泪眸向下望着。
冬梅蹑手蹑脚的从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我说“天水,你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
说完,冬梅比我先抽泣起来。
其实我比谁都想跑过去抱着爹爹大哭一场,可是身体根本不受大脑控制,一步也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挪动绑了铅袋似的双腿,无力的蹲在爹的身边,泪珠滚滚往下掉,口齿不清的问“是谁?”
原来稀稀落落的抽泣声也霎时间停下来,一片寂静。
鸦雀无声的公堂让我陷入绝望,声嘶力竭的吼着“是谁?”
爹衙门里关系最铁的捕快小金牙站出来蹲在我的身边,挽着我的肩膀说“你爹调查少女失踪案,发现她们被藏在赤石峰的山洞之中,便带着我们几个弟兄埋伏在那里,想要弄清楚谁是凶手。后来,进来一批额头上纹着奇怪图案的男人,他们发现了我们,廖捕头为了救我们只身前去引开他们,不料被打下悬崖。我们在崖下找了整整一宿才在半山腰的残枝上发现捕头,可是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伤势太重,已经……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的拳头紧紧的攥着,越来越紧,愤愤的无能为力。
小金牙叔叔低着头暗自流泪。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我手上。
我颤抖着接过来问“是我爹给我的?”
小金牙叔叔点头。
小小的身体突然就失去了重心,瘫倒在爹的身边。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衙门的人已经将爹爹安葬了。
躺在整整齐齐却空落落的屋子里失声痛哭。
冬梅大概是听到我嘶声裂肺的哭声,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天水,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我根本没听见冬梅说什么,兀自哭的一塌糊涂。
大概是受我影响,冬梅也跟着痛哭起来,比我还大声。
看她哭的那么伤心,于心不忍的我立马收住眼泪,抚摸着她的脑袋示意她别难过了。
冬梅陪了我很久,看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安心的回去。
从怀里掏出我爹留给我的信,已经被压的有些皱。信上清晰的写着“天水,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去找你娘了。爹其实很舍不得天水,每次看到我们天水的笑容,哪怕再辛苦都不觉得辛苦。你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都怨爹爹,如果不是我,或许你娘不会离开你。现在爹又留下你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但是,我相信我们天水一定能照顾好自己,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记住,千万不要帮爹爹报仇。人各有命,爹是命数已到。爹爹最想看到的是天水能快快乐乐的生活,找到能给你幸福照顾你一辈子的人。爹已经给京都的霍将军寄过书信,你枕下放着把匕首,叫天卢,是你娘和我的定情信物,爹一直随身带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拿着天卢去找他,看见天卢他就会明白的。天水答应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仔仔细细的将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早就模糊了双眼。
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烦恼,开开心心的活了十六年,尽管我们的生活一贫如洗。
抹干脸上的泪水跳下床,利落的打包好所有的行李。不多,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家里为数不多的盘缠,还有我爹的天卢。
环顾着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简简单单,全是我爹的影子。大概是知道我要离开,看上去异常清冷。
别过头,咬牙锁上门,头也不回的朝我爹的墓地跑去。
“爹,你放心,天水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您一定和娘亲见面了对不对?替我跟她问声好,告诉她我很想她。天水马上就要走了,去京都找霍将军,等我找到霍将军做完爹爹交代的事情就会回来看你们。”
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在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依依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