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京城长安,也是笼罩着一层层黑色的阴云,天气的燥热,加上这一层无形中的阴云,让长安城内,那些本来修养挺好的一把手们,也是变得烦燥了许多,一个个都展现了平时所不具备的暴戾的一面。
在一家气势非常恢宏,那大门都是绝对可以容纳几辆马车并行的,而门口那巨大的石狮子,无疑证明着,这一家人有着滔天的权势。
而外面如此里面的豪华,就更加地不用细言了,而此刻,这里的美景,却被一阵阵咒骂的声音给破坏掉了,在一间书房之内,有一个年约四五旬中年人,正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指着一个少年人劈头盖脸地发着脾气。
这一间书房,一看就知道藏书非常丰富,在这周围的四面墙上,有三面都立着巨大的书柜,里面满满的都是藏书,其中以布帛和羊皮卷,书简的居多,纸质的反而是最少,唐朝纸贵,基本来说,就算是这样的大世家,也是如此。
不可能会有昂贵的钱来印刷各种书籍,每一本书籍的排版,还有印刷,工序都是极其复杂的,造价也是相当昂贵,就算这一家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让自己房间里面的书,全部变成纸质的。
而在书房正对着门的那面墙,这里挂着一副非常流畅的书法,看那笔势,笔走龙蛇,有一种轻狂书生,一气呵成的感觉。一看就知道,写这幅书法的人肯定是造诣破深,看那下面的留款,你就会更加地震惊。
因为这是当今皇帝,亲手书写的,这书法就是模仿王羲之的书法意境,整个大唐的人都知道,李世民是极其推崇王羲之的书法的,用现代的话儿来说,那就是他是王羲之的粉丝。对他的书法酷爱不已。
正因如此,他才会努力地去练习,不过,他的意境,毕竟还有一些生涩之处,无法真正达到大师的那种笔若惊鸿的感觉。
能够让皇帝亲笔题词的,自然不是普通的人家,这副书法之中,写的正是国之上柱四个大字,可想而知,皇帝对他有多么地倚重。
在书法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书桌,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每一样,都是摆放得异常地整齐,不管是那十几支大小,粗细不一样的狼毫,又或者房间内那带着芬香的墨香,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是造价不靡的东西。
而此刻,那位中年人,正拿着一根家法杖,一边指责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一边时不时地还抽上几棍子:
“你这个逆子,简直就是反了天了,什么人的赌坊不去碰,偏偏就去碰那个老匹夫的,你不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土匪吗?掀了人家的赌坊,难道可以不陪吗?你真是气死老夫了,老夫怎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
中年人越说越生气,有一种作势又要下手的趋势
“父亲,你手下留情啊,本少,哦,孩儿也不知道那赌档就是那老,哦,就是程伯父的啊,要知道我哪里敢掀啊。”
“你还嘴硬??”
长孙无忌说完,又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抽了那个少年几下,立刻几声凄厉的惨叫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吓坏了外面无数的飞鸟虫兽,一阵阵扑腾扑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无数的鸟儿都逃到天空去了。
而这家主人,自然就是长孙无忌,作为贞观时期,最受李世民看重的臣子,皇帝的国舅,他自然是没人敢得罪于他。只是他的这个儿子,太让他生气了,居然每天只知道吃喝嫖赌也就罢了,居然还学会输了不给钱了。
而且还把别人家的赌坊给掀了,仗着自己家里有权势,硬是没人敢拦他,正当他得意洋洋地回到家里,没想到却被他老子给抓到了书房,接着就是这一顿毒打。
这位少爷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涣,长孙无忌的二儿子,身为长孙家的公子,他自然是在外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从小就养成了纨绔的性格。跟长安大多的官二代一样,只会溜鸡逗狗。
这平时还没什么,别人碍于他家的身世,就算是把人家的赌坊给掀了,那也只是赔偿一点损失也就罢了,有的甚至还不敢让他家来赔。
可是偏偏长孙涣倒霉得很,第一次快意地掀人赌坊,没有想到,掀得不是别家的,而是京城上最大的恶霸程咬金的,那货,用长孙无忌的话儿来说,那就是个真土匪,只要是能来钱的事儿,基本上都会有他的份。
曾经那是连皇杠都敢劫的人啊,像长孙无忌他们,属于文官集团,比武根本就不是程咬金的对手啊,如果这个事情被闹到了公堂之上,他不仅会非常地没面子,而且还会被程咬金打得满地找牙。
而且,程咬金确实是一个泼皮,就算是在皇宫大殿内,他也是敢出拳头的,不管你的职位有多么地高,只要不是皇帝就行。这就让文官集团的人大多都怕了这个泼皮,大多情况下都不会跟他斤斤计较。
他已经是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了,跟他计较,只是跟自己过意不去,就连一向以进谏闻名的魏徵,他都宁愿去跟李世民顶嘴,也不愿意去得罪这个程咬金,毕竟在他的身上,你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只会让自己的身上,多几道伤痕而已,为此,在了解到程咬金那泼皮的性格后,基本上对于程咬金,那些谏官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做得不是太过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而且有的时候,他还会跟皇帝合起伙儿来演双簧,他有时揍人,那是皇帝授意的,如果谏得不好,官位就难保了,谁知道他哪一次是真的,哪一次是假的呢,所以,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啊。
长孙无忌之所以会勃然大怒,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长孙涣掀了程咬金的赌坊,虽然开赌坊的并不是程家的人,可是却实实在在是程咬金的产业,在京城之内,哪一个世家会没有几个产业啊。
而就在一个时辰前,长孙涣还在掀人家赌坊的时候,程家就已经派人过来,告诉了长孙无忌这个消息,如果处理不好,他不介意闹到李世民的面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好好地理论理论。
想到这个理论,长孙无忌就变得非常地暴戾,程咬金这个土匪,哪里会真的跟你讲道理啊,他讲的过的时候会讲,讲不过的时候,就是直接给你脸上来一拳头的,为此,长孙无忌也是挨过他的拳头的。
这又如何能够让他不气,这儿子这么不争气,你说你能不能眼睛亮一点,你大可以掀其他文武百官的,他都可以轻松地摆平,唯独这个泼皮,他是没什么信心。看来这一次,不是光赔一点损失就够了。
那如果不能够让程咬金满意,以他的性格,明天自己可以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了。那顶着熊猫眼去上朝,别说有多丢人了,经历过一次的他,再也不想要经历第二次了。
而长孙无忌也只有在这个书房的时候,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骂程咬金为土匪,泼皮,在其他的地方,他一向都是满脸堆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的。那心理控制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所以背地里,朝里的大臣,也给他取了一个外号,那就是笑面虎,老狐狸。可见他的城府有多么地深。
在书房里可以说是他的天下,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是不可以接近这里三丈的,就算是他的夫人,也不可以,更加不用说下人了,如果有下人敢如此做的话,那么立刻就会被杖毙的。
在古代,男人的书房大多都是重要场所,基本是不允许别人踏入的,所以长孙无忌,才可以这么畅快淋漓地骂着程咬金老土匪。
想想自己为了平息他内心的怒火,又要赔上不少的家底儿,他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虽然他家有钱,但是也经不起这败家的人几次败的。
“明天,就给老子滚蛋,让冲儿带着你,滚到洛阳城去,不要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儿,明白吗??”
“明,明白,可是,那,赌坊…”
“老子会摆平,你这个逆子。”
不说还好,一说,长孙无忌的气血又上涌了,气得他直接一脚,就把这个败家的逆子给踹倒在了地下,疼得长孙涣一句话也不敢说。
“还不快滚蛋,还有,到了洛阳之后,不要再给老子惹事儿,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哼…”
“是,孩儿告退,孩儿谨记。”
长孙涣再也不敢多做逗留了,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长孙无忌的书房。就在他离开不久,长孙无忌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微笑,此刻的他,哪里又有什么悲愤的样子?
或许,他的气愤,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吧,或者说是做给他儿子看的,然后让他儿子传达一下他很生气,再通过他儿子的那些朋友传递出去,证明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或许程咬金就可以消消气了。
自己就不用赔那么多的钱了,对于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他有的也只是深深的无奈,但是身为他的老子,自己又必须要为他摆平任何他闯下的祸。
这一次让长孙冲和长孙涣离开长安,去到洛阳,当然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他的震怒,就是因为,公主也在洛阳。作为一个大的世家,他们当然有着许多的考量,怎么样才可以让世家更加地强大。
甚至是更好地发展下去呢,无疑,在这个封建社会里,是有一条捷径的,而打开这把的捷径的钥匙,就在这些公主的手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其他的老家伙们,也已经在行动了…”
长孙无忌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