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衣拧了一条冷毛巾放在乔落茵的额头上,自从上次淋了雨她就一病不起,浑身高烧不退,御医全都看过了,但是束手无策,她昏迷着说着梦话,一直很痛苦的样子。
“参见皇上。”
凤衣起身退到一边,傅青松担心地走过来坐到床边,拉起她滚烫的手放在脸颊上,他揪心地皱着眉头搂紧她的手臂,突然大吼:“快!邹越,给朕准备纸笔,朕要亲自写皇榜召集名医。”
“皇上,洛先生已经要赶来这里了,他一定能治娘娘的。”凤衣禀报。
“他?他来干什么?”傅青松冷哼,“他又不是大夫,怎么懂医术?算了,朕还是不指望他了。”
邹越准备好笔墨纸砚,侍候着傅青松坐到了书桌旁,他拿起笔来奋笔疾书,写了十几张皇榜张贴下去。
傅名奕躲在门外远远望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乔落茵虚弱地躺在床上,他不敢进去,生怕别人会说些什么,也许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
洛清晖没过几日也赶到了天皇城,进到宫中,他首先就去查看了乔落茵的病情,等他来的时候,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嘴上满是水泡非常严重,他沉着脸抚上她的脉搏,却束手无策。
“主人,她这是怎么了?”青衣站在一旁满不在乎地看着乔落茵,“身子怎么这么弱,不过淋了雨而已。”
“住嘴!这宫中可不比洛神苑,不可胡言,小心隔墙有耳。”凤衣冷冷地训斥,“她可不像是淋了雨而已,却也不像是单纯的中毒。”
“好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是如何,先看看再说吧。”洛清晖幽深地盯着乔落茵,脸色十分阴沉。
又过了几天,大街上到处张贴了皇榜,世人到处议论纷纷。
丁兰一手吃着糖葫芦,一手紧紧拉住千夜的手,惬意地走在天皇城的街道上。
“兰儿,一会儿要去皇宫了,紧张吗?”
“嗯?”丁兰倏地回头看他,“不会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不害怕的。而且,这次还有你陪我,我就更不害怕了。”
千夜无奈地笑笑,继续走在她的身后。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丁兰恭恭敬敬地拱手跪在傅青松与孟飞雪面前道,千夜依然带着那半张银面具,也跟着跪在丁兰的身边。
孟飞雪很是仔细地将丁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子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却很有灵气,清秀而又机灵,和几年前的乔落茵倒是有这么几分相像。只是比起来,乔落茵要比她更加瘦弱也更加娴静些。
傅青松摆摆手很是着急地说:“罢了罢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丁兰,听说你医术高明,可能治得了瑛皇妃的病症?”
丁兰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与紧张地望着面前的威严男子浅浅笑了,然后开口笑盈盈地回到:“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瑛皇妃的病情虽然我没有看过,但是也不会是什么大病,待我看过再禀报陛下。”
“好,事不宜迟赶快带丁大夫去摘星阁。”
傅青松是一刻也等不及,着急忙慌地唤来了邹越要他带着丁兰他们去摘星阁。而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也不方便老是到乔落茵那里去。
跟在邹越的后面,丁兰好奇地左顾右盼,虽然说几年前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可是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又能记得许多?
来到摘星阁外,千夜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院子里盛开的一种不知名的深蓝色小花,他不由得住了脚,虽然没有记忆可他还是觉得这种小花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自己倒是是在何时又是在何处见到的如此奇怪的小花。
“千夜,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就守在这外面等我就行了。”
丁兰嘱咐了几声便跟着邹越走了进去,千夜闲的没事便在门口坐了下来,可随即他又起身在这院子里散起步来。不知为何,这里竟会种的如此多的奇怪的不知名的花,他虽然都不记得却还是莫名地觉得熟悉,似乎这些东西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千夜,你看这些花好美啊!虽然不知道名字,可是我还是先把种子留了下来,以后就可以常常看到了。”
......
脑海中忽的闪现出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她的手中抓着一把精美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开心得炫耀,声音那样柔软。
但是这么一回想他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一样,痛得他用手赶紧捂住额头,扶着柱子这才勉强站住。
“你是何人?”
一声略显不悦的声音响起,千夜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剑眉星目眼光锐利,手拿着白色折扇,一身紫色的麒麟长袍十分威严却又妖艳,虽是这样一位英年才俊,他却十分不喜欢的样子,脸色顿时就黑了。
傅名奕警惕地观察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不是天皇城中的人,不知道站在乔落茵这摘星阁外有什么目的。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常常会来看望乔落茵,可是他只能是远远地眺望着她,却不敢靠近。
千夜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然并不记得但他却本能的很讨厌,所以没有说话只是扭头不再看他。
面对千夜的态度,傅名奕并没有生气,也许是现在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他扭头不语,继续望向摘星阁。
也不知道,兰儿要不要紧。
千夜此时,只在乎丁兰一个人罢了。
进到屋子里,空中弥漫着的淡淡香气令丁兰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味道很淡但她还是闻出这是迷香散的味道,无缘无故的点这做什么?
“姑娘请。”凤衣平静地带着丁兰往里面走,虽然傅青松已经说丁兰是有名的神医,可是凤衣却并不相信。
丁兰进到里面一看,只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婢女满脸嫌弃地站在床前,还说这是皇上最疼宠的妃子,一点都不像。她将身上背着的小腰包放下准备往床边去,青衣却冷冷地喝住了她。
“大胆,瑛皇妃娘娘千金玉体,岂是你这等粗人随便看的?”
“粗人?”丁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嗤笑道,“我是粗人?呵,就算我是粗人,也是皇上亲自请我来的。还有,什么叫随便看?诊病可是需要望闻问切,你这不叫我看不叫我摸也不和我说话的,就算我是神仙也救不了啊!”丁兰从不怕这些宫里的人,反正她又不会多呆。
青衣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正要发作时躺在帷帐后面的乔落茵开口说话了:“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本宫得了这怪病倒也不是不愿让姑娘来治,只是怕吓着你了。”
丁兰听了乔落茵的话心想:说话的人语气淡然而虚弱,气息短促鼻息很重,想来病得不轻。
“无碍,我丁兰什么都不怕。”丁兰拍拍胸脯很是得意的样子。
帷帐中的人似乎笑了笑,随后温柔道:“那请吧。”
丁兰点点头得意地走上前去,因为她听说这瑛皇妃可是绝色美人,她早就想要见识一番了,心里有着很大的期待。可是,就当她进到帐子里看到乔落茵的脸的那一刻,也不由得花容失色,默默地伸手抚上了乔落茵的脉搏,片刻之后她尴尬道:“娘娘的身上有些低烧,似乎有中了蛊毒的迹象,这种蛊毒我不太清楚,还要回去找我的未婚夫婿商讨一下,明天再来看娘娘。”
“切,就爱说大话。”青衣懒洋洋说,凤衣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上了嘴。
千夜正等着,门突然开了,丁兰低着头有些木然地走了出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已经委屈害怕地扑到了他的怀中低泣道:“吓死我了,那皇妃娘娘的脸上都是毒印,一道一道的,好可怕。不过她人很好,我很想要救她,可是我......”
“好了,兰儿,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就好,啊。”千夜宠溺地伸手抚摸着丁兰的头,然后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安慰着离开。
看着千夜如此温柔的动作,倒是令傅名奕失了神,他想起好久以前乔落茵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有人抚摸着她的头发,现在想起那时她在自己怀中撒娇低泣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好满足,笑容都不由得浮现在脸上,可是紧接着,难以忍受的落寞也随即席卷而来。
房间里,乔落茵朝着青衣她们摆了摆手,然后无谓道:“青衣、凤衣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是。”
凤衣和青衣点了点头悄悄地退下了。
屋子里弥漫的淡淡香气渐渐令乔落茵平静下来,床前,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乔落茵并没有完全睡着,只是精神不是很好无法看清面前的人影罢了,但是她知道的,这几天以来这个人都陪在她的身边,很担心她也很照顾她。
“王爷......”
乔落茵突然温和地笑了,不知为何她就觉得这个人是他,所以不由得就喊出了口。她的话令对方有那么一刻的迟疑,随即还是静静地坐在了她的床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可能是感到还有些低烧,那人低头冰凉的唇瓣吻上了乔落茵的额头。
“王爷......落茵好想你......”乔落茵的神志已经不清模模糊糊的自言自语起来,“可是......你为何如此狠心?千夜......他是我的哥哥......可是他没有了。”
人影为她擦着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庞,然后低头轻轻地隔着被子搂紧她低语:“不怕......我永远都不会再伤害你。”这句话说得如此坚定,那人影见着乔落茵已经睡着了便也没有吵她,只是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回到房间,乔落茵的音容样貌一直在丁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喝了杯水就急忙地将她看到的听到的问到的告诉了千夜,希望他能够有什么办法救那位皇妃。
听到她的描述,千夜的眼中也不免有了惊讶之色,稍等片刻这才缓缓道:“虽然记不清,但这好像是一种名为妖蛾蛊的蛊毒,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够解开这蛊,没有想到这位娘娘如此命苦。”
“那,真的就没有办法救她了吗?”丁兰难过地盯着他,“那位娘娘人真的很好,温温柔柔的。”
“你先别急,容我先想想再说,等明日我去见她一面给她看看。”虽然他不以为然,一个皇妃的性命与他何干?但是看着丁兰如此着急,他也确实很是心疼。
次日,丁兰带着千夜一同进了乔落茵的寝宫,与昨日相同的,千夜的靠近被青衣与凤衣拦在榻外,丁兰就因此事又与青衣争执起来,还是乔落茵被他们吵醒后遣下了青衣这才安静下来。待到青衣与凤衣真的离开之后,她才幽幽开口气息微弱地低语:“二位,为了我的病症你们辛苦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施救,相信皇上也会理解的。”
千夜与丁兰相视一眼,这才缓缓开口道:“在下要探一探娘娘的脉。”
“请吧。”
乔落茵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开口说话了,只是这么短短几句话而已,她就已经累到不行。
千夜又看了丁兰一眼,见她点头,他才几步走上前去,伸手抚在乔落茵伸出的手臂上,凝神探脉。
“你的手好冷,呵呵......就像是我以前的哥哥......虽然,他已经不在了......”
乔落茵突然好像清醒了些,不知不觉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让已经忘记过去的千夜愣在那里半天都不见反应。
丁兰也看出了他的异常,走上前去担忧地拉了他的衣袖一下,然后皱着眉头对他使眼色。
后者一愣,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起身恭敬地说:“这病......其实不是病,而是一种恶毒的蛊术,无法解除。”
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乔落茵淡淡地笑了,像是解脱般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在下倒是有个方子可以为娘娘续命,只是即便是为你续了命脉,也不过几年光阴而已,不知娘娘......”
乔落茵这时睁开了眼睛,轻叹一声了无生气地说到:“纵然死对我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但我还终是想要再多活几日。呵......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什么我放不下的。”
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千夜还是决定为她配制解药,虽然只能是为她续命而已。
丁兰看着千夜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自己也感到很不安宁,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她有些吃醋地嘱咐他:“千夜,等你制好药了我们就离开好了,我想回去。”
“怎么了?你平日里不是最不愿待在丁家堡吗?你这今日是怎么了?”
丁兰瘪瘪嘴酸溜溜地说:“呃......可是我就是想回去。”
“好。”千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一只手将她拥在了怀里。
这药药量要求十分精准,纵使是千夜也反反复复制了几十次,也还是过了十来天的时间。
但当药水被灌到已经不知死活的乔落茵的嘴里的时候,他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成就感,终于放心地带着丁兰离开了这里。临行前,他对青衣和凤衣嘱咐道:“娘娘这药我一共配了三副,分七天,每日两次和九毒草茶同饮服下。”虽然是要离去,可是心里这种不舍的感觉又是为何?
乔落茵服了三日就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痛感已经减轻了很多。每夜,她都会在入睡时看到傅名奕的到来,虽然她也醒着,可是她依然不愿睁眼醒来,只希望这是一场醒不来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