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苑里,洛清晖坐在二楼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水,眼神得意地瞟着下方悠悠道:“紫晴,这舞可真是不错。”
“是,主人。”
紫晴低头朝下面看去,只见一众紫衣女子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随着一旁的三位女子的乐声舞蹈。这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绣云阁的那三位女子,这三位女子身份比一般的侍者高些,一般寻常家的女子她们也是不教授的,更是只听命于洛清晖一个人的命令,青衣的唤作青衣、粉衣的唤作桃衣、红衣的唤作凤衣,而中间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是她们三人亲自教出来的。
那个女子身材娇小,腰若灵蛇,一头乌发更是如流水瀑布般垂直而黑亮。她的脸上画着妖娆的牡丹,在面纱下半遮半掩更是令人想入非非。她随着青衣的笛声一跳一跃,仿若林间的小鹿活泼自在,纤细的手臂一伸一缩收放自如,肩上的绫绸如同蛇般在她的指尖舞蹈。
“这丫头是谁?”
“没见过啊!”
“能让三位姑姑教导,恐怕是皇亲。”
“谁知道呢?这几天可是抢尽了风头。”
......
众人议论纷纷,可那女子完全置之不理,依然忘我的随着乐声起舞。乌色的发、白色的绫、紫色的裙、纤细的手,一舞一跳一旋转,矫若灵蛇、美如画卷,堪比敦煌飞天的仙女轻盈,恍若九歌山鬼,是个精灵一般。
这三位女子的功力可不一般,光是青衣的竹笛她一口气就吹了一个时辰,再配上桃衣的古琴与凤衣的琵琶,三者交替着硬是奏了三个时辰,而中间那女子也竟硬生生地跳了三个时辰。
曲终,三位女子放下了手中的乐器,中间的女子也终于停了下来,可是比起她们三人来她似乎显得更为轻松些。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人亲自调教出来的。”洛清晖洋洋得意地拍着手从二楼的栏杆探出头来,“不过,这舞姿还行就是感觉不对。”
“属下定当再好好教导。”青衣赶忙起身回答。
众女子一见洛清晖探出头来纷纷散去,只留下方才跳舞的女子和青衣她们三人。那女子这时缓缓地抬起头来,盯着洛清晖的眼神不卑不亢,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看着她的眼神,洛清晖得意地仰头大笑:“很好,这个眼神很好。”
那女子收回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地面不再看他。
青衣来到女子身边,撇撇嘴从她身上拔下一根银针来,桃衣和凤衣冷冷地扶着她的身体将她搀扶着进到屋子里。
“主人,这丫头恐怕是不会甘心听您的安排做事。”紫晴担忧地低语,“她已经在这里两年了,却依然是不肯开口,不肯配合,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她也不肯听话,飞仙盛典就要到了,她......”
“紫晴。”洛清晖淡淡地笑着,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衰老的样子,“她既然能够待在这里两年之久,有何怕?更何况,她虽然已经没有心了,却还是有能够牵制她的东西存在,若是她连那份善良都没有了,我也就没有留下她的理由和利用她的价值了。不必担忧,照常准备便是。”
“是,属下明白。”
紫晴领命退了下去,洛清晖站了起来,默默地进到了屋子里。
桃衣和凤衣将那女子推到了床上后又给她施了一针才退了出去,那女子呆愣愣地趴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眼神冷淡地爬了起来,慢慢地坐到了桌边,颤颤巍巍地为自己倒了杯水。
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苦涩的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消失两年之久的乔落茵。只是过了这么两年,她更是变得倾国倾城,只是眼神中少了从前的灵气与单纯,多了些冷淡。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吞咽下去,起身来到床边躺下安安静静地就要休息。
门突然被推开,紫晴走了进来将手腕上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冷冷说:“起来,先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你把东西拿回去吧。”乔落茵别过头去不看她,语气淡淡的根本听不出来是喜是悲。
“你准备一直这样吗?飞仙盛典就要到了,你可得好好准备才是。”紫晴不是不知道,从乔落茵被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抗议绝食,后来洛清晖用整个洛神苑女子的性命威胁于她,她这才妥协,可即便如此她也总是不肯配合,被送到绣云阁之后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死多少回,就是不肯乖乖听话。每次要她起舞或是要做些什么,还得用银针控制,紫晴真是担心在飞仙盛典上,她若是不肯好好配合可怎么办?
“不必紫晴姑娘担心,既然我说要向傅青松和傅名奕复仇就断然不会食言,不过今日我舞得累了,想早些歇息。”乔落茵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答。
紫晴也不劝她,但是将东西放下后并没有收拾,只是一个人离开了。
乔落茵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屋子里没有人终于松了口气,她又扭过身去望着里面的紫色帷帐淡淡地叹了口气。当初,她被傅名奕狠心赶出了王府,痛苦的她无从宣泄只好回到了从前的屋子,那熟悉的陌生的冷然的感觉至今依然历历在目。本来,她想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可是就在手腕上的血快要流尽的时候,她在半昏半醒之间看到了洛清晖那令她毛骨悚然的笑容......
越是想着,她也就越累。
血,仿佛正在从她的身体中流失,空气中都是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很香却也很怪,冰冷的鞭子如同厉风暴雨般落在她的身上,痛,已经没有了感觉,只是在耳边会听到鞭子带起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
突然眼前一片血红,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紫衣女子倒在了地上,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瞪得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啊——
乔落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屋里漆黑一片,只是今天还有月亮,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子里,也算是没有那么黑暗。
“真是的,我何时睡着了。”乔落茵沉吟着披了件衣服走向窗边,“今夜的月色真美。”
“我还以为你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了。”
窗外响起洛清晖戏谑的声音,乔落茵先是一惊随后伸手就要关上窗户,却被洛清晖先一步制止。
“怎么?如此不想见我?”
“洛先生是这洛神苑的主人,我既寄住在这里,又怎敢如此说?不过,洛先生是有何事深夜来到我这屋外,我可不信你是偶然。”乔落茵淡淡地看着他,完全不见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洛清晖似乎心情很是不好,一个人自顾自地喝着闷酒,听到她的话他站起身来冷魅一笑,却又带着些许的落寞道:“今夜的月色太美,我睡不着就想要出来喝口酒,只是正好你的房间正对着月光,我便坐在了这里。不知这个解释,你是否满意?”
乔落茵将洛清晖上下打量一番眯起了双眸,她实在是看不透这个男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不过今天的日子,似乎是......
或者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洛清晖拍拍衣裳上的尘土轻笑起来:“既然没事我就要回房间了,今日听说你又不肯吃饭,过几日的飞仙盛典你可是重头戏,不要丢了我的脸,不然又会有多少人因此丢掉性命,这你也是知道的。”
乔落茵就是恨他如此地残忍,竟然用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来要挟她,可她即便再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听从。
“可是,你的如意算盘能打响吗?”乔落茵低头冷笑,眼神坚定而又漠然。
在这里,她根本看不到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亲情与友情,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虽然都是美人却绝无法令人感到赏心悦目。而洛神苑的人,即便只是个丫鬟,也要比这些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的地位要高上几分,更是一个个趾高气扬。
次日,青衣早早地来到了乔落茵的房间,可是乔落茵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她也不敢声张,赶紧跑去找凤衣与桃衣,三个人一商量,还是先瞒着洛清晖找找。
绣云阁内,乔落茵难得浅笑着坐在金丝巨蚺的头顶上喝着闷酒,而金丝巨蚺则肚子鼓鼓的,像是一个撑起来的皮球。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它浑身金色盔甲般的鳞片俯下身来低语:“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了,不论结局如何,这条路既是我选的我也就不会后悔。你呀,等到哪天若是有了机会的话也早点逃掉的好,洛清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听说你的故乡是在湫扈,若是离开的话也会回到那里吧?若是回去了,替我看看我族人墓前的柳枝是否还有人换过,也替我向恶牙问好,叫它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不安全。”
她的笑渐渐带上了苦涩,趴在它的头顶眯起眼来,被抓到这里两年,她学会了喝酒,被关在绣云阁的岁月,她竟与这金丝巨蚺成了朋友,当真是世事难料。
青衣她们找了好多地方生怕乔落茵是跑了,突然青衣灵机一动想到绣云阁,连忙扭头就往那里跑。果然,她就在这里。
“喂,你......”
青衣刚要喊叫,桃衣过来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凤衣也走了过来,看着趴在金丝巨蚺身上的乔落茵倒是流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只是她们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