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内,单星叶一身黑色紧身衣正在院中习武的时候,只觉得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他冷漠地皱了皱眉头收回手,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相府祠堂里,一位中年妇女正跪在祖宗牌位前敲打着木鱼,手中拿着一串金黄色的琉璃念珠正在诵经。她一身朴素的青灰色丝绸大褂,里面是一件纯白若雪的丝绸里衣,一头半白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一只木钗罢了。再看模样,她的年纪虽然已有三四十岁,却仍是风韵犹存。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皮肤也是保养的非常好,就连皱纹都很少有。她闭着眼,潜心诵着经。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模样清秀,一身粉红色的短裙,看着稚气未脱的样子。
突然,门外传来三长一短一长的奇怪敲门声,她睁开了一双杏眼,黑色的眼斜了过去,冲着站在一旁侍候的少女使了个眼色。那少女点点头,警惕地走到了门口,先是打开了一个门缝,见着门外站着的男子后回头,对着中年妇女恭敬道:“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中年妇女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念珠,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才幽幽道:“叫他进来吧。”
“是。”少女点点头打开门迎进那位男子,“见过二公子。”
“杏儿,你先下去吧,我和夫人有重要的话说。”说话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湫扈右使紫陌。他回头看着少女悄然离开,然后回身将门带上,几步走上前来跪倒在中年妇女的面前先磕了三个响头,抬头他的额角已经微微发红,可他似乎没有发现一般拱手行礼道:“参见母亲大人。”
中年妇女伸手扶起他,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额角的伤摇了摇头满眼责备:“傻孩子,我早就说过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紫陌淡淡笑笑,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冷漠模样。
这位衣着朴素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正是右相单飞雄的结发妻子,也是纵灵使白朝凤的婢女柳飞絮。她盯着紫陌微微笑笑让他坐了下来,这才接着道:“子默,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紫陌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我已经找到了纵灵使,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才来禀报。”
听到紫陌的话柳飞絮眼睛一瞪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又问了一遍,紫陌也又重复了一遍这才令她有了实感。激动的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她抓着紫陌的手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母亲,听说现在她正在天皇城中,若是您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见到她。”紫陌低头来严肃地回答到。
松开他的手,柳飞絮惊讶地盯着他:“真的吗?那她现在何处?”
“皇宫之中。”紫陌严肃地盯着她回答,其实他此次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向柳飞絮报告这件事,也是为了来暗中保护乔落茵,这是千夜的命令。
“夫人,大公子来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杏儿清亮的声音,紧接着单星叶推门而入。他先是向柳飞絮行了一礼,起身后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紫陌,不过紫陌似乎不太喜欢他的样子,将头直接扭到了一边。
“叶儿,你怎么来了?”柳飞絮很是疑惑地看着单星叶,他向来不喜欢来到这祠堂之中的,所以她总是让杏儿陪着自己。
单星叶没有回答,反而是向站在一旁的紫陌发问:“怎么,湫扈的领主阁下似乎还不放心的样子。”
单星叶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令一直沉默的紫陌眼神一凌,可是他没有反驳反而冷笑起来:“他确实很是不放心,毕竟是他最心爱的人。倒不像是某些人,放着自己的任务不去完成,只围在一个女人的身边团团转。”他的语气很淡,并不像是在责备谁,虽然他确实是在责备着。
闻言,柳飞絮皱眉转眼看向单星叶,可他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她沉下脸来一拍桌子很是生气的样子:“你们两不要见面就这样,要记得你们是亲兄弟,是一家人。”
“我看,他早就被人收买了吧。”单星叶冷哼。
紫陌也回了嘴:“我是被人心收买,总好过你被人踩在脚底。”
“你!”
“都给我闭嘴。”柳飞絮起身来狠狠斥责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她就不明白了这两兄弟为何见面就要吵架,也许起初她的那个计划就是个错误,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她走过来,轻轻地拍打着紫陌的肩膀温声道:“子默,他可是你的哥哥,要尊重他。”
“可以,首先他得要尊重领主。”
紫陌要求不多也就只有这一个,这倒令柳飞絮心生疑惑,她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转而回身看着桌上供奉的几十个牌位道:“记住,我们是御灵族的人,我们的使命就是要保护着纵灵使。子默,过几日随我进宫去。”她轻叹一声,又上了一炷香。
桌上的牌位,并不是右相府中的祖宗牌位,而是在御灵惨案中死去的族人们,虽然不是所有,但是却都是他们一族德高望重的人。
紫陌也走了过来,接过放在一旁的香点上叩了三个头,插到了香炉之中。
望月阁中,乔落茵陪坐在傅敏姝的身边为她扇着扇子,而对面正是笑面盈盈的慕容焕,两人之间的石桌上放着棋盘,正在对弈之中。傅敏姝噘着嘴很是不友善地盯着慕容焕,又斜眼瞟了乔落茵一眼才干咳一声。
其实,本来傅敏姝是准备和乔落茵下棋的,可是两人才刚刚坐下慕容焕就路过了这里,见她们正在下棋他也不说避开,还厚着脸皮说是自己下棋很好想与傅敏姝过招,硬是将乔落茵挤得站了起来。
慕容焕坐着,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完全没有因为刚刚将乔落茵挤到一边有半点的愧疚。不过,这本来就是他和乔落茵设计好的,不必要为此而感到有罪恶感。
“喂,你脸皮还真厚。”傅敏姝嘟着嘴下了一子,这才抬头看着慕容焕不屑地讽刺道。
慕容焕倒也不在乎,反正对他来说这傅敏姝也还是个小孩子而已。落下一子,他得意一笑看着她回道:“若是脸皮不厚,如何可以令公主下嫁?”他的声音慵慵懒懒,微微有些沙哑分外惑人。
傅敏姝顿时闭上了嘴,精致可人的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心里好像有只小鹿在狂奔一样。她又下一子,却没有再说什么。
乔落茵正在她的身边为她扇扇子,慕容焕却抬起脸来对她使了个眼色,她迟疑片刻还是温和地笑笑,起身道:“公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放下手中的扇子,转身出了亭子。身后传来傅敏姝起身的声音,她赶忙回身道:“公主,就让慕容太子陪你玩会儿吧,我先走了。”
看着乔落茵走远,傅敏姝想追却又没有去追,只是鼓着嘴又坐回到椅子上。
“公主殿下,似乎很喜欢这个婢女。”慕容焕看着她一脸深究地突然道。
傅敏姝想也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她才不是婢女,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结拜过的姐妹。”她有些生气,因为她不允许任何人去贬低乔落茵。
慕容焕笑笑,低下头专心看着棋局,好看的眉微微弯起:“公主和她都是很好的女子。”
傅敏姝脸红地笑笑,心情也好了些。
乔落茵匆匆走着,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黄衣女子,她猛地停下步子退到了一边低头跪了下来,倒是那个女子一惊手下一滑,将准备好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呀,我的端墨砚!”那个女子正是之前乔落茵曾经得罪过的,乔员外的女儿。她看着自己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珍贵砚台掉到地上摔成了碎块,顿时心灰意冷。转眼看到了跪在一旁的乔落茵,她生气泼辣地拿起已经摔成碎块的砚台狠狠砸在乔落茵的头上,顿时令后者头破血流。可她还不解气,伸手将乔落茵推倒在地上开始胡乱地敲打她的身体。
乔落茵本来最近就有些虚弱,被她这么一砸脑袋都流了血更是晕晕乎乎的。她伸出手猛地推开那个女子,挣扎着要爬起来。
本来那个女子就在气头上,一看乔落茵的脸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冲过来一把揪住乔落茵黑色的长发就把她推着摔在地上,一脸神气道:“又是你,上次叫你侥幸逃了,这次本小姐可不会放过你!”她说着,就又朝着乔落茵扑过去,厮打起来。
而正巧傅青松带着邹越路过这里,他并没有看到乔落茵只是看到了那个女子正在打罚着下人罢了。走过来,他轻笑道:“乔落玢,你在干什么?”
那个女子的名字叫乔落玢?
乔落茵的脑袋只觉得嗡嗡作响,她摇摇晃晃地用手撑着自己坐起身来,看着那个长得并不貌美的女子,一阵恍惚。
乔落玢站起身来见是傅青松赶忙整了整衣襟,然后挡在乔落茵的前面俯身行礼道:“臣女乔落玢参见太子殿下。”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傅青松似笑非笑地看着乔落玢,对于她这个人他并不喜欢。
乔落玢心虚地将乔落茵又往身后藏了藏才有些颤巍巍道:“没什么,不过、额,不过是我教训一个没有规矩的丫头罢了。”虽然乔落茵只是一个婢女,可是即便如此宫中的婢女也不是她可以随便训斥的。
傅青松探着头看看,只见她身后的那个女子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躲着他,也像是正在痛苦的挣扎着。他笑笑,正要离去却总觉得那个瘦小的身影有些面熟,扭回头来,他面容冷淡地不顾许多大步走了过去,也不管乔落玢惊恐的目光和奋力的阻拦,来到乔落茵的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见乔落茵浑身颤抖地回避着自己的目光,他的眼神一冷将她直接抱了起来:“落茵,你没事吧。”
乔落茵不自在地微微挣扎起来,声音也细细微微的:“我没事的,太子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
“叫御医。”
傅青松不管那么多,直接抱着乔落茵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还不忘让邹越去请御医前来。不过一路上,乔落茵都在微微挣扎着,她低低抽泣着,哽咽着不停地说话,可是一句都听不清楚。
留在原地的乔落玢这下傻了眼,她知道自己这次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