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华一如既往地忙碌，自从那天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经常厚着脸皮赖在小诺家里，毫不客气地将她吃干抹净。
“我以为你在写论文，原来在偷懒。”於华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看到小诺的脸，突然一怔，“怎么哭了？”
小诺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为什么偏偏要在离开之前才找到她？这么多年，教授早干吗去了啊？”
於华困惑地看看她，又看看电脑屏幕，不禁失笑，“小丫头这么感性啊？看个韩剧都能哭成这样？”
“哼！才不像你，麻木又冷血！”
“你又给我乱扣帽子，我怎么冷血了？我现在可是热血沸腾！”
小诺被他一句话逗笑了，他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特别不正经的话。
“这个就是现在很火的那个都教授？”
“你也知道都教授？”她惊讶地问。
“我不是老年人，只比你大几岁而已，我也是80后。”
“哦哦，你很年轻。可是，能弱弱地说一句吗？我是91年的，我是90后，咱俩差着一个时代呢。”
於华顿时一脸黑线……
小诺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在一旁咯咯地笑出声，歪倒在沙发上。
他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狠狠地欺负她。
“啊！”她突然被腾空抱起，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紧张地问，“你要干吗？”
“嗯，要！”他答得理直气壮。
她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问：“你不累吗？”
“科学研究表明，某项运动有20种好处……”
小诺立刻捂住他的嘴，讥讽地说：“於老师，你不做老师真是可惜了，分分钟就能进入教书育人的模式。”
於华拉开她的手，一脸正色道：“教学相长，理论还需要实践证明！”
“……”
一番亲力亲为地实践过后，他搂着她柔声说：“小诺，等有时间，咱们去T市看看奶奶和叔叔吧？”
“嗯，好啊！上次还答应奶奶要带你回去让她老人家过目呢。可是，你那么忙能抽出空吗？”
“估计到五一差不多，我尽量安排。”
“工作为主。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小诺含糊地应着，因为她已经快到入睡临界点了。
“好，乖，睡吧。”说完於华亲了亲她的头发。再忙也要抽时间去一趟，因为他想等她一毕业就娶她回家，在此之前必须要去拜会家长。
一天下午，小诺下班回家，一出医院大门听见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回头见来人居然是唐薇，诧异之余，她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倪小姐，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好吗？”
“唐小姐，你有什么事吗？我们好像并不太熟，我不觉得咱们有在一起坐坐的必要。”
“是有事，关于於华的事。我们去前面咖啡馆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小诺和唐薇坐在咖啡馆里，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对面的人。
“以前我总会在这里等於华下班，他经常加班，没日没夜的工作。他现在还会那么忙吗？”
“唐小姐，如果你想忆从前，那恐怕你找错人了。如果你想了解於华的近况，那么抱歉，我无可奉告。”
唐薇莞尔一笑，“倪小姐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是！”
面对小诺的坦诚，唐薇先是一愣，接着换上哀求的语气说：“倪小姐，我找你是想求你件事。”
小诺没说话，看着她，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求你离开於华，可不可以？”
果然，来者不善。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你能不能行行好，把於华让给我？你这么年轻漂亮，这么优秀，一定能再找一个更好的……”
“唐小姐，在你的观念里感情这种事是可以礼让的吗？”她打断唐微继续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离开他，你觉得他还会回到你身边吗？”
“只要你离开他，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唐薇笃定地说。
“别说的好像我是破坏你们感情的无良小三似的，唐小姐，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先背叛他，是你选择离开他的。当初，觉得他索然无味，不懂得爱惜呵护你，怎么现在发现他的好了？又想回到他身边了？你怎么肯定他还会在原地等你？有些事，过了，是没办法回头的。”
“是！我知道我没资格了，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了……”
“我也不能没有他。”小诺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说，你不打算放手？”唐薇瞬间变脸。
小诺反诘：“我为什么要放手？”
唐薇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狠狠地瞪着她说，“好！既然你不放手，那我们就各凭本事，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小诺半夜惊醒，她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她独自一人在废墟里行走，怎么也走不出去，像迷宫一样，突然一脚踩空，失重下坠，她突然醒了过来，吓了一身的冷汗。
白天唐薇的一席话要说对她丝毫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她最后说话的语气和状态令她心有余悸，有隐隐的不安。
於华昨天值夜班，早上小诺比平时提早出门，她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和他说一说这件事。
到了医院，她买好早餐向急诊室走去，身后传来手术床推动的声音，有病人送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
小诺侧身让路，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瞬间僵在原地。
那人面色苍白，手腕上处裹着止血绷带。
“女，28岁，割腕自杀。”护士把病例夹递过去。
於华走过来接病人，着实一愣，抬头看向病人家属。家属看到他，哭着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於华，你要救她，一定要救她，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她多对不起你，你也一定要救她，我只有唐薇这一个女儿啊！”
这时，有护士过来劝阻，“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的，请您先放开於医生。”
小诺站在旁边，感觉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於华走出来，对着唐薇的母亲说：“伯母放心，她已经没事了。”接着又问，“她怎么会自杀？”
“孩子谢谢你。我最近才知道她有吃抗抑郁症的药，她这几天都在跟我念叨你，说她不该一时冲动离开你，她想回到你身边，可你却不要她了，我没想到她会自杀……於华，你原谅她，和她重新开始吧，好不好？她真的很后悔，她还是爱着你的。”唐妈妈哭着说。
“伯母您别激动。”於华安慰着她，抬头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小诺。
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们就这样隔空静静地望着彼此，谁都没有上前，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於华被护士叫走，小诺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她重新买了吃了，先前的早餐早就冷掉了。她知道於华一定会陪在唐薇身边等她醒来的，她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快要失去他了。
当她走到病房门口时，看到了印证她预感的一幕，唐薇趴在於华的怀里泪眼婆娑地哭着说：“求求你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求求你……”
於华揽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小诺后退一步，整个身体靠在墙上，心里犯堵的厉害，转身跑到应急通道，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揪着自己的衣领，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保洁阿姨路过，看到她的样子，紧张地问：“倪医生，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小诺努力调整自己，勉强摇摇头，“没事，阿姨，刚刚头晕，可能没睡好的缘故。”
“哦，那要多注意，别太累了。”
小诺的电话响起，她怀着一丝希望是於华打来的，结果是陈思。
“亲爱的，你在哪儿？”
“陈思，我不太舒服，你能帮我请假吗？”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陈思找到小诺，看到她的状态，心中了然，“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请了咱们俩的假。”
“陈思，我不想回家。”
陈思陪着小诺到KTV，买了白酒、红酒、啤酒、洋酒，各式各样的酒。她陪着她一直喝酒唱歌到第二天早上，期间陈思撑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诺却很清醒，其实大部分酒都是她喝的，可是她依旧没能醉，一直唱歌，一直唱歌……
当林旭和纪岩出现的时候，包厢内满地的酒瓶，陈思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诺红肿的双眼盯着闪动的屏幕，脸上挂满了泪痕。
小诺看到林旭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那沙哑的声音另他一怔，他抓起小诺的手臂拉她走出包厢，力道之大让她不容拒绝。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旭了，自从那天在於华家接过他的电话之后，他就自觉退出了她的生活。
林旭很生气，虽然小诺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是他一句话都不说，眼里波涛汹涌的样子，她知道他生气了。
回到家，林旭给她冲了杯蜂蜜水，小诺握着温暖的杯子，可她的心里却冰冷冰冷的。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林旭蹲坐在她面前，用纸巾擦着她的眼泪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就算是天大的事，都不许伤害你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发泄。你唱歌那么好听，嗓子弄坏了那多遗憾啊！”
小诺听着他的话眼泪越涌越多，后来他索性也不帮她擦了，揽过她轻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发泄发泄也好。”
她靠在他的肩上默默流泪，他任由她的眼泪流湿他的衣衫，任由她的眼泪流进他的心房。
他多想疼爱她，呵护她，可是他除了借给她肩膀之外，别无他法。
伤心其实也是一个力气活儿，小诺彻夜未眠，流了很多眼泪，头真的又疼又晕了。她真的很累，身心疲惫，她跟林旭保证绝不会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儿，打发他走之后就开始蒙头大睡。
她睡了一天一夜，早上醒来看着镜子里的人憔悴的模样，自己都厌弃自己。
於华一直没有联系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无声的告别，他做出了他的选择，他放弃了她。
当小诺出现在医院时，陈思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我帮你请好假了。”
“不了，我没事，不要耽误实习，我想顺利毕业。”
“我知道你一直比表面看上去的要坚强。”
小诺迟疑片刻问：“她，怎么样了？”
“哪个他？男的他，你觉得他会好吗？女的她，没兴趣关心，没死好好活着是肯定的。”
小诺没有说话，陈思语气软了些说：“他和你联系了吗？你们以后……”
“我们没有以后了，你知道吗，唐薇自杀之前找过我，她求我把於华让给她。”小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用这么激烈的方式逼我退出。好像听说她有吃抗抑郁的药，所以……”
“切！有点儿不顺心就抑郁？我打她一顿，然后声称自己有躁狂症行吗？她冒这么大风险，就不怕一个闪失，弄巧成拙，把自己赔进去？”
“无论她生或死，於华和我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很了解他，知道她为他自杀，他不会弃她不顾的。如果不幸，她真的死了，我们更不可能背负着她的死亡在一起。”
“靠！真是个心机婊！你就打算放弃了？”
小诺无奈，“不然还能怎么样？她拿出这么重的杀手锏，我必输无疑！”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没想好，刚才我和院长报名参加农村义诊活动了。”
“嗯，这样也好，起码这几天，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下午，一条爆炸性新闻出现，於华手术时操作失误差点造成医疗事故。
“咱们於大神居然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说会不会对他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哎，前女友为了他自杀，这事换谁还能冷静从容不受影响啊？本来於医生工作就很拼命，这两天照顾前女友肯定没休息好，内忧外患的，真不省心。”小护士们讨论着，小诺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这时於华和院长从远处走过来，两天没见，他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面色憔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惫的样子。
於华从很远就看到了小诺，红肿的双眼像铃铛一样，苍白的小脸，让他揪心。他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他回避着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分手？他说不出口。
“我知道这两天你遇到些事，但是作为医生我们要对患者负责，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幸好这次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要不要放假休息一下？”院长问於华。
“院长，今天的事我会详细写报告。我认为我不需要休假。”
院长思虑片刻，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既然不想休假，就替杨医生带队去农村义诊吧，这几天正好调整一下，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病房里，唐薇对於华说：“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费神了，才会出现失误？你出差是不是因为要躲着我？”
“别瞎想，跟你没关系，出差是院里的决定，只有一个星期，你好好养身体。”於华安抚她。
看着唐薇安静的睡着，他心里想着小诺，月满则亏，物极必反，是不是因为他们太幸福了，老天才会这样惩罚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