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有些燥热,那石和白眉坐在亭子里,白眉看着主簿大人吃着厨师做出来的包子,嘴角含着笑,心里美滋滋的。
吃完了包子,白眉又命丫鬟们给猫儿准备了一只烤鱼,猫儿吃的不亦乐乎。
茶足饭饱之后,去了胜雪斋。
武府方圆四百多里,家大业大,这厨房距离胜雪斋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白眉令小厮们备了软轿和马儿,她与丫鬟乘了软轿,那石骑着马儿行在旁侧。一时无话。
借着软娇窗户的角帘,几个丫鬟悄悄的打量着那石,娇声细语不时从轿子里传出来。那石怎一个烦字了得。他一面在心里为自己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感到可耻,求无量师尊原谅自己,一面又着急李平柏的下落,面上却平平静静的。有路过的世家千金和大家公子,他也一一颔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只是路上但凡见了他的男子和女子都惊异于他的外貌,难免男子称奇,女子惊艳。更有些胆子大的,竟然命了自己家的小厮前来投石问路,搞得那石啼笑皆非。
有些见过那石的大家小姐,也有命人送了香囊,携了点心的,更有心的,将猫儿的炸鱼用匣子装了,并了荷包之类塞给那石。
那石捧着这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物,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送给白眉的丫鬟们。
丫鬟们收了,雀跃不已。白眉此时心情不佳,冷着一张脸,心里酸的冒泡,又是气这些小姐没羞没臊,又是羡慕她们的大胆直率,只敢偷偷的揭开轿子窗户的角帘瞧瞧那石,长吁短叹的,弄的软轿里方才还雀跃不已的丫鬟一个个做了贼的大气也不敢出。
好容易到了胜雪斋,那石舒了一口气,白眉也舒了一口气。
白眉引那石进了胜雪斋,正顺着一条种满百合花的小径到厅里去,这幽花小径才行了一半,管家就差人来催了,说是众位小姐都在厅里候着呢。
白眉原本阳光灿烂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那石憨厚的挠挠头,说了一句:“白姑娘先去,在下在这里候着就好了,多久都没关系。”
白眉听了,用脚踢了踢脚边的百合花茎,害羞的脸的都红了。蒙头蒙脑的丢了一句:“你真好。”丢了那石在小径上,就转身跑了。
丫鬟小厮们呆愣了片刻,也跟着出去了。只有一个小厮在白眉的安排下半路折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壶茶,提着一盒点心,说是要给主簿大人解闷。那石笑着收了,将食盒转赠给小厮,顺着种满百合花的小道直入正厅去了。
行了一阵子,看到有几个婆子丫鬟在整理园子里的物件,小厮熟门熟路的打着招呼,一堆姑娘婆子涌了过来,小厮给这个几块点心,给那个一些甜点,众人倒也其乐融融。
那石见缝插针的赏了些碎银给小厮,小厮嘴甜的跟抹了蜜似得。
那石瞅准机会问道:“在下,听说大小姐喜欢皮影,确有此事?”
一个姑娘努了努嘴回答道:“大小姐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把皮影当成了命根子,得了闲空就在西厢房里看那些皮影,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
她旁边的一个婆子见了,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姑娘,说了一句:“仔细你的舌头,小姐的事情是你能计较的么。”姑娘撇撇嘴,专心的吃起点心来。
小厮伴着那石行到正厅,引那石坐了,就在旁边伺候着,那石一边喝茶,一边和小厮聊起这府中的一些旧事。小厮心知自家小姐中意那石,也存着讨好的意思。那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慢慢的那石就知道白双和武云真皆是武元厚原配妻子白氏所处,白双年长三岁,白眉是武元厚妾室所出,因为一出生生母就病死了,良善的白氏将其养在膝下,很是疼爱。
大约一年前,武元厚南巡归来,带回一个姬妾,名李,字豆蔻,小字婵真,江西人氏。深得武元厚的喜爱,不到半年白氏就郁郁而终。
白氏死前,府里常常会有人失踪,大家都说是这新来的李夫人是个妖怪,吃人取心。白氏病重时,请了白马寺的高僧做法,府里才安宁了许多。
那高僧特将一块奇石镇在府中。这奇石只有白氏知道现在何处。
白氏仙去之后不到半年,李夫人因为落水,也驾鹤西游极乐世界。这胜雪斋是白双小姐生母白氏生前的住处。
那石听着小厮絮絮叨叨的话,心里大概有了眉目。说是自己肚子饿了,交给小厮几两银子劳烦小厮他买些皮影交给天命大人,再去奇珍斋买些斋菜回来。小厮得了赏钱,千恩万谢的去了。
那石在小厮走后,在园里闲逛,慢慢的靠近了西厢房,四下无人时,用针拨开窗户的窗扇,翻了屋去,足尖一点越上梁去。一股熟悉的海棠花香扑鼻而来,与此同时还夹杂这浓厚的血腥味。
他的心顿时一紧。将猫儿往怀里一送,取出符纸正要做法,却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传来,他连忙紧贴在梁上,向下看去。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丫鬟将一盆水放在屋子里的小几上,从东面墙上的架子上取了一个罐子,又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这东面的架子有些古怪,这架子左右两部分粗看没有什么区别,细看这左面的架子颜色较深,像是新做不久的。
那石下了梁,查看这架子,发现这左边的架子上放着的东西上没有什么灰尘,可是右边的相同的地方却落了一层灰。
这印证他的猜测。他用手在架子上摸索了一阵子,确定架子是个旋转的木门,左侧可以平转,旧架子出现的时候,说明人已经出来了,新架子出现的时候,说明人已经进去了。
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他又越上横梁,耐心的等待起来。
约莫过了一阵子,架子旋转起来,胡蝶和老于走了出来。
可是这个胡蝶和老于不是跟着欧阳明华走了么,怎么到了这里。
那石正百思不得其解,定睛细看,发现这个胡蝶一双素手,指甲上没有染豆蔻。这老于也有些古怪,还是初次在馄钝摊的那身打扮,就是耳朵少了一只。
这两人轻车熟路的关了门,打开侧门,出去了。借着天窗,他发现出了胜雪斋的西厢房就是一片竹林。静候了片刻,那石仿照胡蝶的样子,推开了架子,架子下面是一架木梯,木梯子不知道通向何处,这里灯火通明,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那石,用手扶了墙壁,打算拾级而下,在手触及到墙壁的时候,心里惊了一下,他仔细的端详起这古怪的墙壁来,这墙壁上蒙着一层皮,这不是动物的皮,是人的皮肤,而且是女子的皮肤,那石十分肯定的得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