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繁华似锦的应天,别了雄才伟略又腹黑狠辣的朱重八,别了操蛋的外甥们……
马度站在船舱顶上,见送行的人群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强劲的东风把船帆吹得鼓鼓的,即使逆流而上速度依然不减,马度宽大的袍袖被吹得咧咧作响,渐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打在脸上,马度似乎体会到了唐宋的文豪们一叶扁舟泛江上的情怀。
这个时候总有那不长眼的出来破坏气氛,“好歹也是个官儿了,也不把头发理理,跟二傻子似的!“朱文英粗暴的摘掉的马度的帽子,拢了拢马度的头发用一个红绸带在脑后扎出一个小辫子。
跟这样的粗胚讲情怀马度觉得简直是浪费口水,还是来点实在的好,便问:“带酒菜了没有?看这江岸的风景多好,正好拿来佐酒。“
“酒菜当着父帅的面,我不好带。“朱文英抬头往两岸扫了一眼,”景色好吗?不都是些荒草矮树,你要仔细看说不准还能瞧见泡的肿胀的尸体哩。要不我让他们打两条鱼吧,反正咱们有厨子。“
“我看还是算了吧!”马度要是吃得下鱼才怪呢,转身看见前方有几辆船过来,便道:“前面有船过来,好像上面插着姐夫的旗号。“
朱文英手搭凉棚扫了看了看,“还真是父帅的旗号!“
等那船近了,就见那随风飘荡的旗帜上面果然写着一个硕大“朱”字,船头士卒的衣着也是红巾军的装扮,远远的还能听见花云用大嗓门和对方的人搭话。
马度隐约的听见对方似乎说了“元帅家眷”几个字,果然见对方的船队中有一艘精致的小楼船,马度立刻兴奋的道:“是大姐!是大姐!”
朱文英一把按住马度,“舅舅搞错了,这女子不过是父帅一小妾罢了。”看他面上很是不喜。
“哦。”马度应了一声,即使朱文英不说马度也知道对方来历,原本朱元璋后宅的这种事情不好打听的。朱文英不说,马大脚不提,普通的士卒就算私下里嚼舌根,可也没有人敢给马度说。
不过马度手底下有一个不一般的士卒,不是一般二的张五六。张五六那是有问必答,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不管真假统统的往外倒,看不下去的刘初九即使拿吃的都堵不上这货的嘴。
朱元璋的这个小妾姓郭,却跟郭子兴没有半点关系,却也有些来头,她的两个兄长郭英、郭兴都是朱元璋麾下的重要将领。
听说此女姿容秀丽泼辣大胆,很讨朱元璋喜欢,即使渡江打仗,都要把她带在身边,足见朱元璋对她的喜爱,行事也难免跋扈了些。
马大脚渡江之后按理说应该住在太平府的首县当涂,因为那里才是太平兴国翼元帅府治所,作为一军主母在当涂坐镇才合适。可马大脚却一直呆在附近的繁昌也不去当涂除了朱标太小的缘故,跟着郭姓女不无关系。
见那小楼船从旁边驶过,朱文吐了一口痰在江里,见马度看他,便道:“我我……我喉咙不舒服,你得空给我瞧瞧!”
小孩子脾性发作了,马度懒得理他,从船舱顶上下来,就见刘初九拿个破渔网出来。
刘初九见了马度就问:“小舅爷喜欢吃什么鱼,小的给您留着,待会儿让厨子给你烧。”
“不吃,我吃点米饭面条什么的就行。张五六哩?”
“好像在船尾刷马桶哩,您没瞧见?”
“没瞧见,记住我不吃鱼!”马度进了船舱,找到了那本大百科全书,翻到《矿冶》的那一卷,仔细的阅读。
则趟差事对马度来说基本上就是赶鸭子上架,他那点知识不过是皮毛罢了,不是他懂得多,实在是朱元璋那伙子人懂得太少,事到如今也只好临阵磨枪。他看的入神,直至屋内的光线变得昏黄,这才揉揉眼睛起身。
船队已经停了下来,船头接船尾的靠在一起,用绳子拴住,长蛇一般停靠的江边。明媚的太阳已经变成了鸭蛋黄,悬在长江的尽头,江面荡落日,红霞映满天。江天一色间,滚滚红涛逆风东流,更显风高浪急。
船舱里憋闷了半个下午的马度,只觉得胸怀一畅,一股豪情在心中激荡,不由得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个是非成败转头空!真乃神作,唯苏仙可比,足以流传千古!”马度低头一看,只见前面的船尾正站着胡惟庸手里拎着一个大纸包,目光炯炯的望着马度,刚才说话的显然就是他。花云则是抱个小酒坛子,立在一旁,眼神则是显得有些空洞。
马度心说:“你胡惟庸真要是喜欢这句话,又何必辛苦钻营没个下场。“
“多谢胡先生赞誉!“马度拱手致谢。
胡惟庸眼睛一瞪,这套路不对呀,虽然这词确实能和苏东坡的词比比,但是也要谦虚一下吧。
马度又笑呵呵道:“此乃家中长辈遗作,能让胡先生这样的饱学之士如此赞誉,他老人家也能含笑九天了!“
胡惟庸连忙恭敬回礼:“不敢,不敢,能闻此仙音才是胡某之福!“
“真是好诗,好诗呀,小舅爷!“花云回过神来伸出大拇指,”俺老花平常最讨厌读书人念酸诗,可这诗听得俺老花心头直跳,血直往脑袋上涌,心里比喝了好酒还舒坦!“
朱文英从船舱后面探出脑袋来,“老花,这是词!不是诗!“
老花斥道:“老花也是你能叫的,真是没有规矩!当心不给你酒喝!“朱文英立马拱着手在船尾连连告罪。
马度问道:“花元帅,胡先生寻我何时呀?”花云不光是枢密院院判,同时还兼着太平府的翼元帅。
“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喝酒!胡先生带了好酒美食,俺寻思着不能独享,这不就来找你了。现在咱们在江上,等明天上了岸,这酒就喝不得了。“花云打开身边的小酒坛,凑上去深深的吸了一口,”好酒!“
胡惟庸打开拿着的大纸包,里面竟是红亮亮的卤牛肉,分量很足,应该有好几斤。
马度敢说花云是被胡惟庸给利用了,就算这货想不起来马度,胡惟庸也会撺掇他过来,没看见这卤牛肉明显的是为马度准备的吗,显然早就打听好了马度的口味。
当然马度并不因为而轻视他,这在后世太正常了。就职前跟上司打好关系,也有利于工作的开展,马度反倒是要赞一下他的工作态度,胡惟庸能攀上宰相的高位也绝不是侥幸。
朱文英端着一个黑陶盆子走了进来,“别喝完了,给我留一些!”他把陶盆放在船板上,就去拿马度酒碗。
黑陶盆里都是煮好的大鱼块,乳白的鱼汤,看样子不是厨子干的,倒像是出自刘初九之手。反正马度不吃,看着三人大快朵颐。
一小坛子酒根本就不够四人喝的,尤其是老花几乎喝掉半坛,却不见他半点醉意,众人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摸样。
胡惟庸酒量不深,几碗下去已经有了些许醉态,大着舌头表示,自己的船舱里还有美酒。
花云竟摆手表示自己还要负责安全事宜不能再喝了,朱文英却趁机调侃老花是怕上不了老婆的床才不敢喝得,被花云在背上狠拍了好几巴掌,差点没把吃到肚子酒肉拍出来。
“花元帅,竟然还带着家眷?“马度好奇的问。
“俺老花三十有五了,连个娃都没有,不留个香火对不起祖宗。“老花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还压低声音问马度怎么才能生个男娃。马度哪里懂这些,这事儿问他的便宜徒弟还差不多。
这一场酒一直喝到半夜才算散了,花云夹着醉醺醺的胡惟庸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哼着那首《临江仙》。
“滚滚长江,浪花淘金英雄……“
那低沉浑厚的嗓音一丁点都不比杨洪基差,马度呵呵的笑道:“好个花洪基!”
朱文英则在一旁插嘴,“老花字时泽,不叫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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