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度感觉自己浮在温暖的泉水里,泉水微微的荡漾着,让身体也为之起伏,暖暖的很舒服,却不小心一口水灌进嘴里,竟是苦的。
他被呛了一下,挣扎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在马车里,旁边还放着一个烧的正旺的小炭盆。马大脚一手端着小碗,一手拿着汤匙正往他的嘴里送药。
朱文英发出一声大笑,“母亲你看他醒了。哈哈……“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马大脚轻笑着,眼角却沁出泪花来,“快把药喝了吧。”
马度摸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便道:“大姐我不用喝药,多喝一些开水就行。“最主要的他还是不想喝药,谁知道他们在哪里找来的赤脚郎中,开得很什么药方。
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是马度还是信奉中医的,只是在伤兵营里见了那些军医之后心里就有了障碍。
“好,你是大夫,大姐听你的。“马大脚把那黑乎乎的汤药倒进近竹筒里面,又从马度盖的被子里取出一个水囊,摸起来还热乎乎的,难怪那么暖和,原来是有暖水袋。
马度拔下木塞,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又把水囊塞回被子里面。
“大姐怎么和我们一起?”
朱文英解释道,“母亲一直没走,就在江边一直等着我们呢。“
“那现在咱们是过了江了?“
马大脚点点头,“嗯,过江了,这里是繁昌县。“太平府有三县,当涂为首县,另有芜湖、繁昌两县。三县都是临江,跟和州隔江相望的则是当涂,繁昌在最上游。
直接横渡长江去当涂是最近的,可在九月集庆的元军就开始封锁江面。安全起见,和州跟太平的人员物资往来,都在繁昌这边登岸。
马车缓缓的停下来,车外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夫人,快到晌午了,家父说怕夫人颠簸辛苦,想停下来歇歇。“
“好!”马大脚爽快的应了一声,“那就听令尊的。“马度这才发现马大脚的脸色确实不是太好。
外面的男声又响起来,“家父让晚辈带了一些点心给夫人充饥。“
朱文英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在车帘掀开的那一瞬间,见外面站着一个拎着食盒的俊朗青年。
“什么人?”马度小声的问。
马大脚同样小声的解释,“其父是繁昌文吏,本家乃宣州豪绅。听说大军进驻太平后出了不少力。将士家眷也是他们帮忙安置的。”
朱元璋升级了,这一渡江把在和州的土匪作风扔了,看来跟太平这边的仕绅打得火热,也不知道哪些家破人亡的和州仕绅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送来的点心很精致,重要的是味道也好,是马度穿越以来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在和州吃的那些又干又硬的点心,跟这个简直没有办法比,看来这家人对马大脚很上心。
如此的美味糕点,马大脚吃了一块就不再吃了,笑呵呵的看着两人狼吐虎咽。
“大姐怎么不吃了,多着呢。我们吃不了的。还是大姐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朱文英急了,把嘴里的点心囫囵的咽下去,“怎么了?小度你快给母亲把把脉。“
额……马度不会把脉,他很后悔自己在两人面前装了一次13,要是马大脚真有什么不适,他还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马大脚却摆摆手,“没事的,昨天那样辛苦奔波,我只是有点累了。亏得这陈家父子细心,一路上走得很慢,我已经缓过来许多。等安顿下来,我练一下混元桩就好了。“
朱文英道:“那母亲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和小度去别的马车,我去把那两个丫头叫过来。”
马度下了车,趁机活动活动手脚透透气,虽然是冬天,天气却好又是晌午,艳阳高照,暖洋洋的。马车正停在一处缓坡上,视野开阔。
前面的马车旁边铺着一张薄毯子,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正在坐在上面吃东西,估计就是马大脚说的陈氏父子了。
下风口处一群仆役打扮的人正在生火做饭,看着眼生没有一个认识的,应该都是陈家人带来仆人。百十个护卫挤在一旁,一手拿着面饼往嘴里塞,一手端着黑陶碗等热汤,剩下的都在分散在四处警戒。
朱文英从后面的马车把两个小丫头领了过来,塞进马车里面,让她俩照看马大脚。
陈家父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那年轻人立刻过来询问。他比马度预想的还要年轻一些,十八九岁的摸样,还未及冠,只是身材较为高大。
两人实话实说,原没有什么指望,谁知这陈家父子竟然早有准备。从那堆仆役里面喊出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人,去给马大脚检查。
“刘大姑是我家远房亲戚,是个接生的好手,城里的富户乡绅有事也常找她,十之七八都会平安无事。“
十之七八?很自豪吗?后世早就被产妇的家属给打死了。不过在这里好像确实是个很骄人的成绩,至少朱文英没有表示什么不满,还伸着大拇指说人家手艺高超。
不过接生婆跟妇产科大夫可不是一码子事儿,马度对她没什么信心。
“不知这位兄台是?“年轻人把好奇的目光转向马度。
一路上马大脚给他端茶送药,就能看得出来马大脚对他有多么的重视,又见他一头的短发,像是个多日没有剃头的沙弥。
早就听说那朱元璋从前是一个和尚,这个该不会是他养在庙里的私生子吧。嗯,年纪还是能对的上的。
马度要是知道这位的想法,怕是要找块豆腐撞死。
朱文英很大方的做给两人做介绍,“这是我母亲的娘家兄弟马度,这位是陈迪陈公子。“
陈迪愣愣总觉得朱文英的话有毛病,“什么母亲的娘家兄弟“你直接说是你舅舅不就完事儿了,作为晚辈直接称呼长辈的名讳,是不是太没礼数。
“失敬,失敬,在下陈迪见过小舅爷!“陈迪总觉得这个称呼好熟悉,喊出来也是那么自然。
对了,一路上见那些护卫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得兴奋了还不时的用手比划着,神色骄傲又自豪,仿佛在讲述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可是自己一凑上去,那些士卒立刻闭嘴。而“小舅爷”这个称呼,自己更是隐约的听他们说了很多次,看来指的应该就是这位了,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不敢当陈兄如此称呼,叫我一声马度即可。“马度客气与他寒暄着。
刘大姑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凑到陈迪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三人面色不由得一紧,陈迪沉声道:“刘大姑,有话放心说,这里都是元帅夫人的至亲之人。“陈迪说完就往外挪了十余步,把头转向别处。
“刘大姑,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害怕。”马度见那妇人有点紧张,温声宽慰。
“回小公子的话,如果老妇所料不差,夫人怕是要生了。“
“怎么会,都说怀胎十月,母亲现在才九个月。“朱文英摇摇头对马度说,”小度要不你去看看。“
马度哪里懂生孩子,更何况那阴私的部位哪里是马度能看的,朱元璋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怀胎十月是没错,可早产也是常见的。肯定是夫人近日受了一些颠簸,动了胎气。已经九个月了,胎是没法保了,孩子要出生谁也拦不住……“
朱文英又紧张又急躁,“那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呢,生孩子不都是叫的很大声吗?”
刘大姑掩嘴笑了笑,“这位小将军还没成家吧,生娃也得破了羊水才行,也是夫人身体底子好,要是常人当时就撑不住了。以老妇人的经验,夫人要临盆也得过两个时辰。“
马度抬头看看天色,“那就赶紧的走吧,不能让大姐在荒郊野外的生孩子。刘大姑,麻烦您上车照看大姐,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必有重赏。”
刘大姑显然是个有见识的,没有惊喜的千恩万谢似乎听多了马度这样的许诺,这让马度反而放心了不少。
把话跟陈迪一说,陈家父子立刻安排上路,依旧走得很慢,在申时才到了繁昌县城,进了陈家。
安顿好了马大脚,刘大姑就指挥着一众仆役做好生产的准备。陈家父子则是陪着马度和朱文英在客厅喝茶,这种事情男人帮不上的。
马度开始佩服刘大姑了,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后院就传来马大脚临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