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经到了十一月,手头上的事务已经处理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仓库里剩下的霉米还没有处理干净,马度又让人建了两个蒸锅,希望能够在撤离之前把所有的霉米都变成酒精。一天到晚都在酒坊里面盯着,半夜才回去。
刚睡下没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朱文英叫醒,说是马大脚找他,还让他带上治病的家什,马度以为马大脚的肚子又出问题了,谁知朱文英没有带他去元帅府,而是带他去了伤兵营。
伤兵营的很安静,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伤兵了,除了落下几个终身残疾的。偌大的院落里,只有一个屋里亮着灯。
进门一看马大脚和宋远都在,一旁的床铺上趴着一人,背上插着一支羽箭,可能是因为没有穿铠甲的缘故,入肉很深。
“小度你看他还能不能救。”马大脚凑过来询问,这人似乎很重要。
“我先瞧瞧。“马度拿了油灯把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只发现后背这一处伤口,那人趴在床上只能看见侧脸,很年轻,呼吸很浅,似乎每次的呼吸都能让让他很是痛苦,英挺的眉毛促成了一团。
马度把油灯放回桌子上问道:“这是什么人?”
宋远看了一下马大脚,见她点了点头,就道:“这是末将派往庐州的细作,今夜斥候巡查的时候正好发现了他,那时候已经昏迷,也不知道他带回来什么消息。”
关乎和州生死存亡,难怪会让我费力救一个小兵呢。这个细作的失血量并不大,之所以昏迷估计也是因为带着箭矢一路辛苦奔波所致。
“大姐,我觉得不管能否救得回来,这细作带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大姐还是尽早安排为妙。”
“放心,我和宋镇抚已经有了安排。“
下面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血腥,马度则是让马大脚离开,让宋远和朱文英留下来给他帮忙。
这个细作很显然是被一箭射到了肋骨,不然他没穿任何的防护肯定会被射个透心凉,很庆幸断骨没有戳进肺叶,不然早就吐血身亡了。
马度虽然有麻醉药,但是却只够一个人用一次的,马度有点舍不得。至于麻沸散那个东西军中也是有的,只是很多士卒喝了会一直麻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他们宁愿痛苦哀嚎也不喝那玩意儿。
所以马度也只有霸王硬上弓了,酒精灯弄了十几个把屋里弄的灯火透明,一条条宽布带把伤兵身上能固定的地方都固定住,马度便开始下刀。
箭头好拔,只是这肋骨难接,幸亏马度早就让兵器作坊里给自己做了不少医疗器械,当然是粗制滥造,材料也差得很,总好过没有,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固定肋骨的合抱器可不是用什么记忆金属做的,让马度费了不少劲,只怪他这副身板力气太小,只把那可怜的细作折腾的死去活来,在尖叫声中惊醒,又在巨大的痛苦中昏厥。醒得快昏得也快,连让人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马度很担心自己会把他搞死,好在这人的生命力够强,在给他缝合后还喘着气哩。
马度又给他喂了一颗抗生素这才算完事,独自的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醒来是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张五六殷勤的从笼屉里给马度端来还热乎的早餐。吃了一半,常茂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来了,“度哥儿,你收拾好了没有!“
“这小混蛋就会踩着饭点过来!“马度赶紧的把早饭用笼布盖上。
刚抹干净嘴,常茂就已经冲进了屋子,气喘嘘嘘的问:“度哥儿,你收拾好了没?我家里有驴子可以给你驼行李。”
“驼行李?你们准备去哪儿?”
“过江去找爹爹呀!元帅夫人今天早上才说的。”
这就要撤离和州城?看来那个细作已经醒了,带来的消息应该十分紧急的。
“度哥儿你还不知道哩,这么说你没有收拾东西呢?来不及了,俺跟俺娘先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个没影。小混蛋,一点义气都没有。
马度也顾不上吃饭了,带着张五六正要出门,老刘急匆匆跑回来了,见了马度就道:“小舅爷醒了,正好,夫人说让您收拾东西跟着帅府家眷出城哩。”
“不急不急,我先去见见大姐……”
老刘连忙拦住,“夫人不在元帅府,在城西军眷营呢。“
马度去城西的路上,见路上有妇人扶老携幼往城外赶,脚下匆匆却不显得慌乱,所带的行李也很少,都是一个不大的布包袱。
这大大的出乎马度的意料,前世里看电视上救灾的,不是没有奇葩的灾民非要把家里的大立柜搬上船的,这个时代的义军的军眷竟然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再往前走才发现并非如此,很多军眷除了随身的行李都背着或大或小的口袋,看样子大多都是粮食。口袋上还写着名字,墨迹早就干透不是新写的,,她们把口袋直接扔在路边的牛车上,只要拎着自己的小包袱上路就行。
明明知道这些人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口粮,与其让她们一路背着,在路上走走停停的耽搁时间,不如给她们解决问题。这群人从濠州开始几经辗转的搬到和州早就搬出经验来了,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往前没走多远就在路口看见马大脚和朱文英两人,马度赶紧凑了过去,“大姐,文英。“
“呀!你怎么还没走!“两人同时惊讶出声,朱文英则是冲着老刘吼道:“不是给你说了吗,让你俩带着小度跟帅府的马车一起走,干什么吃的……”
“喊个啥!“马度粗暴的打断他,”我看老刘没啥错,倒是你不带着大姐渡江,还跑这里来吹冷风,要是有个好歹,看你怎么交代。”
朱文英懊恼的道:“小度你不明白,我也不想带着母亲来这里吹冷风,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我看这儿挺好的呀,井然有序,好像不需要你俩帮什么忙……“马度话没说完就已经其中的含义。
马大脚是一军主母,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这里让大家看到她,所有的军眷就不会慌乱。这和两军阵前率军冲锋的将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家当大官的都不怕死,咱们啥都没有大头兵怕个啥,可怜中国人的这点**丝心态被利用了数千年。
“度哥儿,度哥儿……“常茂骑在一头小毛驴上冲着马度大喊,怕马度看不见他似的,还站在驴背上冲着马度挥手。两人距离有点远,人又挤,马度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常蓝氏把常茂按住,狠狠的拧了拧他的耳朵,这才安分下来。常蓝氏牵着缰绳远远的冲着马大脚行了一礼,见马大脚挥手示意这才走了。
远远还能听见常茂的喊声,“度哥儿,我在码头等你……哎哟!”
马大脚不由得噗嗤一笑,“小茂这孩子真有趣,以前总黏着文英,听说现在老是缠着你。“
有趣,等他长大了才有趣呢。
“他跟着文英玩,被文英骗了一把好弓;跟我玩,我则是被他讹走了一把好刀。这孩子一点都不傻!”
马度凑到跟前小声的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呀?”
朱文英咬着马度的耳朵说,“庐州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