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的情绪转变极快,刚才明明还是紧张恐惧的神情,转眼就是兴致勃勃给马度讲述两人如何的从“叔侄”变成了“兄弟”,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抛之九霄云外,讲得那叫个口沫横飞.嘴角都起了白沫了。
马度下意识的给茶碗盖上盖子,心中有了判断。二货是其实是个情商极高的高人,“二”不过是他的表象。或者二货并不是脑子缺根弦,是这家伙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弦,就算是条鱼还有七秒的记忆呢,他的智商连条鱼都不如。
当然把马度雷到的还是他的解释,儿子身上流着父亲的血这个观点马度还是认同的,可是血管里流着谁的血就是谁的儿子这个马度就不敢苟同了。
“俺这么年轻,老刘年纪这么大,八成得死俺前头,指望不上他给俺养老送终,收他当儿子做什么。再了,俺以前喊他大叔,现在让他管俺叫爹,俺心里头也不得劲呀!”张五六深沉的皱眉显得很是苦恼。
噗……马度给他荒谬的逻辑雷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把询问的目光望向臊的满脸通红的刘初九,这家伙竟然没有表示半点的异议,还继续的向马度解释。
“还多亏百户大人想了好法子,俺们这才烧黄纸斩鱼头拜了把子……俺们找不到鸡,只在伙房里找到了鱼,说到底还是托了小舅爷的福。”
“嗯,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到门房歇着吧,有事情我会叫你们的。”马度挥挥手淡淡的说。
等两人出了屋,马度再也抑制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当别人如此严肃认真的给你讲笑话,如果不笑是不道德的。
听见屋里的笑声久久不息,张五六从门房里探出脑袋往屋里张望,“刘大哥您说小舅爷一个劲儿的笑个没完,是不是得了疯病,咱们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刘初九往他脑袋上狠拍了一巴掌,“小舅爷神仙一般的人物哪里会疯,是个人见了你这样的夯货不笑才怪,以后在笑舅爷面前说话做事谨慎些,你忘了王大壮了!“
张五六闻言打了一个哆嗦,脸色变得铁青。
“咋啦?咋吓成这样,难道你也偷小舅爷的东西了!”刘初九笑问道。
“没有,没有……”张五六吓得连连摆手,“我口渴,我去找点水。”
“去吧,去吧,别喝生水哈免得拉肚子,给我也弄些我也口渴的厉害,别忘了给小舅爷送上一壶这天也太热了。”刘初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好嘞!“张五六应了一声摸着腰里圆滚滚的东西心虚的出了门房。
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张五六麻利的添水生火,这是他从小都要做的事情,早就熟稔无比,蹲在灶口前漫不经心的往里面灶台里添柴。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黑漆漆的锅底,厨房内的温度一下子升了起来,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他却一无所觉。
只是盯着手里那个圆滚滚黑漆漆的东西看得出神。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仙童爷爷的裤腰上,黑漆漆的锃光瓦亮,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凹下去的线条把它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块,小巧精致还透着几分的可爱。
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是凡品,仙童爷爷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普通玩意儿。于是乎他大着胆子昧下来了,当时仙童爷爷身上的东西虽然不少,其实也就是这个东西便于隐藏好拿。
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可以偷偷的跑回家然后交给里长,从里长手里把前几年卖给他的两亩地赎回来,家里只有一亩地过的实在辛苦,如果有三亩地的话足够他和奶奶过上大半年都能吃到粮食的好日子。
他不担心卖不出去,虽然里长是个秀才手底下还有不少的生意,但是也常常犯傻,就喜欢拿钱收些破铜烂铁。(元朝的秀才和明清的秀才不同,是对那些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的称呼。)
自己就亲眼见他花了五百文从村头的老赵家买走了一个夜壶,乐得老赵见牙不见眼。还听说他曾经花了一百两银子,在城里买了个破纸片,跟他儿子是一样的败家子。我这仙家宝贝怎么着也能换两亩地吧,要是能多换一头水牛那就更好了。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是自己一个,还有和他同一个伍的王大壮,当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仙童爷爷扶到少将军背上的时候,他看到王大壮也偷偷摸摸拿了一个同样的东西塞进怀里,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张五六知道王大壮的意思,就算不用他警告,自己也不会去告密的。那天晚上他还寻思着去找王大壮商量怎么逃走。可是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王大壮就死了,死的很惨,身体碎了好几截。
大家都说他偷了仙童爷爷的东西这才被雷给劈了,那天看到王大壮偷东西的并不是只有张五六一个人。
张五六也去看了,恶心的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尤其是王大壮的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这让张五六连着两天都做了噩梦。
预想中的惨死没有到来,可能是因为那天在城墙上碰到仙童爷爷和少将军的时候,自己冲着他老人家露出讨好的微笑,让仙童爷爷生了怜悯。即使那天他把命交到仙童爷爷手里的时候也没有拿走。
这让张五六心中有了侥幸,也许他老人家还没有发现我偷了他的宝贝吧。可是偏巧不巧自己和老刘竟然被千夫长调来给仙童爷爷当护卫,这让他原本趋于平静的心又提了起来。
仙童爷爷法力无边,离他这么近怎么可能探知不到自己的宝贝在自己身上,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刚才他胡言乱语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以免被他老人家看出破绽。
原本寄予改变生活的宝贝成了烫手的山芋,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的是好。他不聪明,但是在宝贝和保命之间做一个选择他还懂得,看着锅底红彤彤的火苗,他心下一横,拿着宝贝的手缓缓的递向灶台,准备烧个一干二净,来个舍财保命。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马度不是上帝,不过要是现在知道张五六的想法肯定会再次的笑的肚子抽筋。庆幸的是张五六还有救苦救难的天使大哥。
“五六做啥哩,咋恁慢哪,俺都渴死哩!”厨房外面传来刘初九的声音,
张五六紧张的把宝贝重新的塞回腰里,“好了,好了,急个啥。”他连忙的掀开锅盖,锅里水花翻滚,氤氲的蒸汽立刻充满厨房,让人觉得更加的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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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八五月初率军自和州出发攻打太平,虽然快一个月了,但是连长江都没有过去呢,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船。
当然作为一个英明的主帅,没有金刚钻儿也不会揽瓷器活儿,就在他刚刚打下和州不久金刚钻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盘踞在巢湖的一伙义军俞氏父子和廖氏兄弟,三次致书给他表示归附,这才让他有了渡江的底气。从和州出发后就亲自率军到巢湖收人,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新收的几个小弟也没有让他失望,就在前天还在长江狠揍了芜湖的元朝水师。
对岸那条焦黑的沉船,插在岸边密麻麻箭矢,芦苇丛里已经变得浮肿的尸体,都说明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水中大战。
一只长嘴的水鸟扑闪着翅膀落在沉船翘起的船头上,小小的脑袋晃了晃,长嘴往水里一伸,就夹起一条寸许长的小鱼儿,随后长腿一蹬,挥舞着翅膀伴着夕阳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翱翔而去。
隔着宽广的江面,这一切都神奇的映入一人的眼中,他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对身边的汉子道:“天德快来看哪,当真神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