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寡妇又哭起来了。
王二站起来,走到我爸面前,像是邀功一样地说:“小五,你二哥本事怎么样?三言两语就把李寡妇一家给捉来了。今天要不是……”
我爸却不理王二,只是走到墙角,拍了拍正在打哆嗦的张二虎:“张二虎,你给叔看看,王道财走了没有?”
张二虎慢慢抬起头来:“走了,早就走了。”
我爸喜上眉梢:“这么说,东子没事了?”
张二虎说:“嗯,王道财的心结解开了,东子身上的尸气很快就散了,好好养几天就行。哎,刚才太惨了。二大伯下手真够狠的。”说到这里,张二虎又开始哆嗦。
王二奇道:“你能看出来门道?”
张二虎还没答话,我爸就张罗着:“走走走,咱们回家。东子,来,爸背着你。”
我被我爸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像背面口袋一样背在身上。
王二还想拽着张二虎问东问西,但是张二虎哆哆嗦嗦,明显已经吓坏了,说不了两句话就流口水抹鼻涕。再加上我爸和姚媒婆一个劲的催促,众人终于走了。
从王二的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我趴在我爸背上,我爸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忽然,我觉得一阵眩晕。我试着动了动,费力的吐出嘴里的一口香灰:“爸,我难受。”
一句话刚刚说完,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整个世界倾斜了。然后我的脑袋重重的撞在地面上。我看见世界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在地上七零八落。然后,我便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天灰蒙蒙的,一条小路笔直的通向远方的沉雾中,前面是无边无际级的混沌,后面也是无边无际的混沌。
我站在混沌中,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转眼,迷雾散尽,我发现我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村子。周围是一条条胡同,四通八道,密如蛛网。
我站在这村子的正中,看着这么多的路,偏偏不知道应该往哪走。
忽然,我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我回头,发现身后正是亲爱的母校。我心中一阵窃喜,找到学校自然就能找到家了。
我信步向学校走去,发现大门口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手里拿着木棍,一脸狞笑的望着我,正是张老师。
我撒腿想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腿脚不听使唤,动作慢得像是电视剧里得慢镜头。
张老师赶过来,大棍子迎头打下。
我闭上眼,缩着脖子等着挨这一下。没想到,棍子打到头上,居然不疼,反而暖暖的很舒服。
我心里一激灵,心智猛然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一只手,正拿着毛巾给我擦脸。
我眨了眨眼,费力的扭头四处看了看。我不知道我躺在哪里,虽然周围看起来很面熟。然后,我看见我妈坐在我身边。
我长舒了一口气,叫了声:“妈。”
我妈的声音很疲惫,但是更多得是欢喜:“东子,你醒啦。”
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听见我妈在叫我爸:“王五,孩子醒了。”
我躺在床上。感觉累得要命。于是重新闭上眼睛。这时候,我听见二大伯的声音传过来。
他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真切:“当时我只说了一句“你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你猜怎么着?把李包志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拉着他妈来我这消灾。我是谁啊,王半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他们有命案再身,稍微吓唬了一下,他们就什么都招了。怎么样,小五?我这么大本事,你答应不答应?”
然后是我爸冷冰冰的声音:“我问你,王道财你处理好了没有?”
王二声音里满满的全是自信:“你当时不是看见了吗?我法器一出手,那小子马上怂了。你放心,他现在估计乖乖在阎王爷那报到呢,没空搭理咱们东子。”
我爸嗯了一声,然后简短的说了句:“那就好。”
我听见王二的声音有点着急:“那什么,小五,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啊。”
我爸咳嗽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屑:“你能让东子进中央吗?答应你?答应你就把孩子毁了。”
我听的好奇,睁开眼问我妈:“二大伯让我爸答应什么?”
我妈叹了口气:“你二大伯想让你跟着他学算卦。东子啊,咱们可不理他这个茬,你就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以后多挣钱孝敬我们。你看你爸,每天下地干活多累。”
我唯唯诺诺嗯了一声,接着,听见我妈有点不满的说:“这个王二,整天神神叨叨得不务正业,难怪他打光棍,现在居然打起你的主意来了,这次别说是你爸不答应,就算是你爸答应了,我这一关他也过不去。”
我正想问我妈,怎么对王二这么大意见的时候。我爸已经走过来了。
只见我爸身上插着输液管,王二在旁边举着吊瓶。他们两个并排一路走一路吵。滑稽得很。
我爸过来看了看我,问道:“醒了?”
我马上声音洪亮得回答:“哎,醒了。”
我爸点点头:“把胳膊举起来我看看。”
于是我费力得举起一只手臂。举起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胳膊上也插着输液管。
我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的见好了。东子,你觉得脑子清楚吗?”
我老老实实回答:“挺清楚的。”
我爸嗯了一声:“这样,我给你出一道题啊,你看看你能不能答上来。笼子里关着兔子和鸡。一共有十二条腿,四个脑袋,你给我算算……”
我妈生气地说:“你给我一边去。又给孩子出题,这都什么时候了?”
但是我已经算出来了,答道:“两只兔子两只鸡。”
我爸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脑子没弄坏。”然后走了。王二举着吊瓶跟在我爸屁股后面,还在不停的游说。
我问我妈:“怎么我爸也输液啊。他也病了吗?”
我妈说:“你爸是累的,猪先生给开了点药,说输上点好。”
我紧张地问:“我呢?”
我妈说:“你放心,你也没什么事。猪先生说这阵子多吃点什么固本养气的东西,我也不懂,你爸张罗去了。”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张二虎,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告诉你啊,你再那么看我,我从我爸药罐子里找点砒霜毒死你。”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像是木夯,于是费力的抬起头来,发现张二虎和木夯果然站在门外。
我妈不满的冲他们两个喊:“你们别闹腾了,东子病着呢。”
这两个人见我醒了,都迫不及待得想进来。不过,张二虎像是怕了木夯一样,只是远远的在后面,不敢靠近。
我问木夯:“你怎么在这?”
木夯翻了翻白眼:“你这是说什么呢?这就是我家啊。”
我轻轻哦了一声,怪不得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面熟。
木夯推了推我:“你怎么弄成这样的?不会是张老师打得吧。”
我扭头问我妈:“她不知道?”
我妈摇摇头,紧接着又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说。
于是我信口雌黄:“前两天看见有人违法犯罪,我见义勇为,一个人单挑十个,就这样了。”
木夯翻翻白眼:“你有这本事,张老师还敢打你?”
我妈听见木夯这么说,问她:“你们那个张老师又打人了吗?”
木夯点点头:“婶,你快让叔叔去一趟学校吧。那个什么张老师可真是胆大心黑,打学生得时候简直是往死里打。”
我连忙拦住他:“可千万别让我爸去。”
木夯奇道:“为什么?你爸那么凶,全乡都知道,张老师肯定害怕。”
我叹了口气:“你不了解我爸,我爸这个人最尊师重道。去了学校肯定听张老师的,没准当场再揍我一顿。这么跟你说吧,我爸打我已经变成生活习惯了。我觉得就算我进了中央也逃不过去,我就琢磨着赶快娶媳妇生孩子,弄个接班人把我顶替下来,接着让他练拳。”
我妈听我这么说,忍不住笑了。木夯更是花枝乱颤,小身板像是踩了电门。
这时候。我闻见一股肉香。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木夯却皱了皱眉头:“我爸又杀猪猪肉了。烦死了整天吃这个。”
我心直口快,随口说出来:“你爸这猪先生真不是白叫的……”
木夯听见我这么说,勃然大怒:“你敢说我爸?”挥拳就要打。不过拳头到半路上,忽然又停住了,估计是忽然想起来我还算是个病人。
木夯哼了一声:“等你好点了再说。”然后扭头出去了。
木夯出去之后,张二虎才敢慢慢走过来。
我问他:“你怎么见了木夯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张二虎尴尬的笑,也不说话。
我妈问张二虎:“虎,你能看见那种东西是吧。”
张二虎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警惕和疑惑:“是啊,怎么?”
我妈关切的问:“那你看清楚没有?王道财是真的走了吗?不会再缠着东子了吗?”
张二虎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嗯,真的走了,不过太惨了,王二用那东西把它烧得皮开肉绽。全身都没有个人样了。其实在之前王道财就已经解开心结了,东子早就没事了,放心。”
我妈站起来:“东子,时候不早了,我去回家做饭,今天晚上你睡猪先生家吧。猪先生说你这两天最好躺着,不要总到处乱动。”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妈已经急匆匆得走了。
张二虎凑上来,拍了拍我:“哥们。你这次亏大了。”
我现在一听这种话就头疼,强忍着问:“又出什么事了?”
张二虎说:“你睡了一天一夜,这个星期天算是浪费了。”
我长舒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呢,吓死我了。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病号,明天上不上学还不一定呢。”
张二虎啧啧有声:“你得了吧。就你爸那脾气,你不去上学?他饶的了你吗?别说你明天能动,就是不能动,他找个担架也得把你抬去。”
我正和张二虎斗嘴,忽然发现这小子神色不对。脑袋对着我说话,眼睛却瞟着院子里。而且说出来的话虽然俏皮,脸上却很凝重。
我意识到不对,小声的问:“你怎么了?”
张二虎故意欢快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低声说:“东子,今天晚上你不能睡在这。”
我诧异的问:“怎么了?”
张二虎四处环顾,像是防着谁一样:“这里不干净。”
我疑惑的扭头四处看:“不可能啊,挺干净得啊。”忽然,我意识到张二虎所说的不干净是什么意思了。
我低声问:“哪不干净?”
张二虎凑到我耳边:“木夯有点问题。”
张二虎能看见鬼,这个我深信不疑。这几天经历的事也证明了他没有撒谎。但是我和木夯从小就认识,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看了看院子里面,木夯活蹦乱跳的,虽然身形瘦削,但是绝对没有什么不对劲。
我扭头低声问张二虎:“我总觉得你这几天看木夯的眼神有点怪,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张二虎见我不相信他,有点着急。跺跺脚又耐心的解释:“从前几天开始,我看木夯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脑袋上好像长着什么东西。”
我一听这个,心里直突突:“脑袋上长着东西?”
张二虎点点头:“那天烧火的时候,木夯踹了我一脚,结果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灶台撞翻,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当时我还问你来着,你说木夯太丑,把你吓坏了。”
张二虎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子中的木夯:“当时确实是把我吓坏了,不过,不是因为木夯太丑,而是因为,我看见她脑袋上还有一张脸。那张脸长在头顶上,很胖很臃肿。一张大嘴正好在木夯额头上,一开一合的,别提有多吓人了。”
我想了一下张二虎说的场景,不由得腿肚子转筋。然而,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情不自禁又徒劳的问了一遍:“真的?”
张二虎见我开始相信了,点点头:“真的,所以我这两天一直不由自主的盯着木夯看。而且我发现,那张脸,时有时无,有的时候很明显,有的时候就几乎看不到。”
我听到这里,全身起了一股寒意。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张二虎,咱们走,快点,扶着我。”
张二虎小心翼翼的把我搀起来。现在我像是一个中风的病人,手和脚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而不自知。幸好有张二虎扶着,这才能勉强站着。
而张二虎自己本身就是瘸子,走的一瘸一拐,连带的我走路也是一歪一歪。我们两个就这么别扭着往外走,走了一分钟还没有出房间门。
我叹了口气:“咱们这个速度,走到家天亮了啊。”
张二虎满头大汗:“你就凑合着吧。什么天黑天亮的,捡条命算了。”
我听见张二虎这么说,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来,于是很感激的说:“要不是你,我早就让王道财给弄死了。这条命是你帮我捡回来的。”
张二虎没有说话,但是我注意到我说到“王道财”三个字的时候,张二虎的身子猛地震动了一下。差点把我摔在地上。
我疑惑道:“怎么?王道财有问题?他还会来吗?”
张二虎摇摇头:“王道财没什么问题,肯定不会再来了。就算来,也弱小的很,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不过,我觉得你二大伯有问题。他用的那些门道我不懂,但是我能看见鬼,多少也猜到点,我怀疑,王道财被你二大伯关起来了。”
这下轮到我哆嗦了:“你说什么?”
张二虎也不确定,眼神飘忽:“我是猜的啊,就是那种感觉,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上来。等我回去想想。反正你二大伯这人挺怪的,你不能不承认吧。”
我点点头:“咱们这个古镇,除了你奶奶就数我二大伯最怪。”
张二虎呸了一声:“敢说我奶奶?我撒手了啊。”
我连忙央求:“别啊,我现在站在屋子正中间,没抓没挠的,你一松手不得把我摔了啊。”
我们两个这时候已经接近大门口了。远远的木夯端着一碗猪肉走过来,诧异地问:“你们两个这是干嘛?”
我抬头看着她,木夯一脸阳光明媚,看不出来什么问题。然而,我旁边的张二虎开始剧烈的抖动。
我整个身子像是一块木头,本来就不太协调,这时候被张二虎这么一晃,马上就想摔倒的样子。
木夯一看这架势,连忙把碗放到地上,过来扶住我,问道:“你们两个想干嘛?”
我唯唯诺诺:“那什么,没什么,就是回家啊。”
木夯一脸奇怪:“回家?就你这样,回家?”
张二虎面色煞白,冲我说暗语:“它的眼睛盯着我呢。”
木夯奇怪的扭头:“你说谁的眼睛?”
张二虎连忙低下头:“没有谁,东子,咱们快点走吧。”
这时候,猪先生过来了:“走什么走?他现在这样子能走吗?落下残疾怪谁?”
我哭丧着脸:“猪先生,哪能动不动就落下残疾呢。”
猪先生一脸的不快:“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听我的,乖乖回去躺着。你爸都告诉我了,你小子整天就知道疯跑,营养跟不上,结果晕倒在蛮荒野地里,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小命早就没了。”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张二虎,语气生硬的像板砖:“张二虎,你想在我们家吃饭吗?”
猪先生向来出了名的心直口快,又臭又硬,嘴上问张二虎吃不吃饭,实际上是在说:我们要吃饭了,你没事赶紧走吧。
张二虎扭头看了看我,一脸歉意:“兄弟,对不住了,我得走了。”
我急得抓耳挠腮:“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麻痹的……”
张二虎自欺欺人的安慰我:“估计也没有什么事,你就老老实实呆一晚上吧。”
我急得想跺脚,但是两腿硬邦邦的不听使唤,连跺脚也不行。我大声冲他喊:“去我家一趟,告诉我爸一声。”
张二虎模模糊糊应了一声,他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随即拐弯不见了。
我战战兢兢的被木夯扶着,走到饭桌前。
猪先生名不虚传,一桌子全是猪肉。
平时我们家也就炒菜的时候放上几块,张二虎家更惨,逢年过节连肉都没有,充其量舀一勺猪油调调味。跟猪先生相比,这可真是差远了。
猪先生目光慈祥,盯着低头吃肉的木夯,一边看一边对猪太太说:“木夯吃的也不少啊,怎么就这么瘦呢。”
猪太太也叹了口气:“起早贪黑得养猪,都让这丫头吃了,也没见长肉。”
猪先生问木夯:“你觉得怎么样?”
木夯抬头问:“什么怎么样?”
猪先生说:“吃了半年猪肉了。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没?长肉了没?”
木夯跟她爸爸还真是不客气:“长没长肉你看不出来吗?”
猪先生对所有人都是一张臭脸,偏偏对木夯百依百顺:“再吃,再吃。今晚上我再研究个方子,给你抓点药……哎哎哎,东子,你别光顾者吃肉啊,你这身子骨得慢慢补,不能太猛,不然一会该晕倒了,把那碗粥喝了。”
我嘴里塞满了肉,筷子上也夹着,一个劲的低头猛塞,心里却想:这么多肉,不吃白不吃,再不吃没机会了。
木夯意味深长的在一边看着我:“听说你爸想让你进中央,你这个吃相能行吗?”
我一听这话,顿时兴味索然,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木夯,你怎么这么膈应人呢?”
木夯哈哈大笑:“我不是怕把你撑坏了了吗。爸,我不吃了。”然后转身回屋了。
我看着木夯的背影,想像着把她脑袋上的头发换成一张臃肿的脸的样子,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我回头,看见猪先生和猪太太正在优哉游哉的吃饭。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木夯挺瘦得哈。”
猪先生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吃的也不少啊。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猪太太也叹气:“还不是年初那场病,病好了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瘦。”
木夯那场病我知道,一连病了一个月。回到学校之后瘦地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一时间成为众多胖妞嫉妒的对象。
这顿饭一连吃了四十几分钟。只要是我手脚不大灵活,吃一口掉两口。终于吃完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猪先生早就睡了,猪太太哈欠连天的把饭桌给收拾了。
我一脸歉意的打着饱嗝躺在了客厅的钢丝床上,这大概是为了让我睡而临时铺的吧。
老实说这一顿真不错。如果不是木夯有问题,我干脆就一直装病住在他们家得了。
一想到木夯脑袋上的脸,我忽然又有点恐惧,恐惧之后又有点难过。好端端一个人被弄的这么不人不鬼的,真是可惜了。
我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张二虎临走时我明明让他告诉我爸一声,我的意思很明显。我爸如果知道木夯不对劲,肯定会过来把我领走。刚刚经历了王道财的事,他不可能满不在乎啊。
但是现在都快半夜了,我爸还没有来。张二虎到底有没有去我家?
我思前想后,一会是木夯,一会是张二虎,一会是爸妈,迷迷糊糊又变成了王二和王道财。
正在闭着眼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附近游走。
我身子猛地一紧,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
借着外面的月光,我发现好像有人正蹲在我床边。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可真是让我撞上了。
那东西在我床边蹲了一会,又缓缓站起来,动作迟缓,像是在梦游。我偷眼看去,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真是让张二虎说中了,这个人分明就是木夯。”
我想起张二虎的话来,木夯头上有两张脸。一张是正常的,另一张普通人看不到。
这时候,月光若隐若现的照在木夯身上。脸却看不清楚。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暗影。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只求木夯忽视我,自己走掉。
然而,木夯却没有走,始终在我床边乱晃。我有一个毛病,一紧张就要尿急,我现在就开始尿急,但是绝对没有胆量掀开被子去厕所。
忽然,我听见木夯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话。这声音很陌生,似乎不是木夯的嗓音。我不确定,乍着耳朵去听。这次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看着木夯黑乎乎地脑袋,想像着她脑门上的那张脸,我不由地想逃。木夯也就几十斤地体重,我硬闯地话,绝对可以逃出去。
正在我跃跃欲试要行动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瞬间心灰意冷。我想起来我现在病着,别说硬闯出去了,就是正常地走路也很费劲。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完了完了,今天算是完了。今天这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啊。”
正在万分焦急地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人在我脸上吹气。
我心里一哆嗦,背上马上出了一层汗。我小心地睁开眼,发现木夯正低着头,脑袋对着我的脸。
“咕嘟。”我咽了一口吐沫。声音大的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木夯的脖子像是断了一样,吊在胸口上,晃晃悠悠。头发披散下来,说不出的恐怖。
我咬着下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喘气。
忽然,我心里有点打鼓。木夯这人是出了名的喜欢整人。今天这一出,不会是故意装鬼吓唬我的吧。
于是我强装镇定,其实声音都已经发抖了:“木夯,别跟我闹,惹毛了我抽你大嘴巴啊。”
木夯完全没有反应,仍然低着头在我头顶上晃来晃去。
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果木夯头顶真的有一张脸的话,她现在低着头的姿势,正好是那张脸平视前方。难道,那张脸正在左右张望?
我不敢看木夯,想闭上眼睛。结果闭上眼睛之后发现更恐怖。我在心里暗暗的说:“王东子,你要活,你是聪明人,你要活。”
想要活就不要怕。我咬着牙缓缓转了转头。如果木夯正在用头顶上的眼睛看东西,那么她应该是在看……厨房!
我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的床放在狭窄的客厅里面,正好挡住了去厨房的路。
这时候,不管木夯是人是鬼,我决定先试着满足了她的愿望。
我的脑袋慢慢移动,从木夯头顶下移出来,然后全身用力,艰难的溜到床下。这个动作我足足做了五分钟。
在这个过程中,木夯只是晃了两晃,完全没有搭理我的小动作。
我心中一阵窃喜,开始试着把钢丝床拽到一边去。
我的两只手抓住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别说是拽床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一,二,三。”然后猛地用力。结果没想到,我的手太虚弱了,根本无力抓住那张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后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声音不小,木夯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看见她低着头慢慢向我走过来。
我坐在地上,想爬起来,但是根本没有那个力气。眼看木夯越来越近,我干脆转身趴在地上,手脚并用艰难的向前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