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黑衣墨镜人穿过偏堂的走廊,缓缓步入了李家大宅的主院大堂之中,嘈杂的交谈声以及某种清脆的碰撞声愈发清晰,美妙的菜肴香气也不由得勾起了刘女侠肚子中的馋虫。
“话说我好像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呢。”刘女侠摸了摸自己开始抗议的五脏庙,不由得沿着香气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场盛大热闹的席宴,巨大的红木圆桌的数量一时之间难以数清,只知道是连宽宏的李家宅院大堂都容纳不下,只好分开了一大批摆在了露天的大院之中。
大堂内外的酒桌上全都热闹非凡,但是明眼人就能够看出这内外之分泾渭分明,大堂中坐的即使不是看似七老八十的老人,那也是至少有四十以上的沉稳中年人。
老人之中有半数少许全都面色红润,身体精壮,一个人打倒三五个壮年男子都不成问题,全都是懂得性命双修,有着完善道统精要传承之人。
但是除却他们之外,另外还有其他人士另坐一桌,比起其他老人显得衰败许多,脸色苍白,散发着终末的迟暮之气。
比起有着正统传承之人,他们更多是属于半路出家,修习的也是旁门左道,虽然初期见效快速,却没有培本固元之法,上了年纪后就显出了后遗症。
但在追求利益以及效率的现如今,大多有些修道才能的年轻人还是会选择旁门之法。
不过令刘女侠疑惑的是,旁门和正统双方虽然向来互看不顺眼,正统一方认为旁门不能够算得上道家人士,更还使得静心修行的道士之名逐渐被驱鬼人所代替。
而旁门一方则是认为正统一方弊帚自珍,太过自视甚高,应该抛开门派之间,将培本固元,蓄养精气的法门分享出来。要不是旁门撑腰,哪还会有人能够记得道家人士,哪还会能够因此依靠驱邪算卦获取利益。
但这种冲突一般上都不会非常明显,大家也都是相安无事,互有来往,却不会像李家这次一般,居然将两方分得一清二楚。
往大院的酒桌一看也是相同,即使是那些驱鬼前辈带来的随从弟子也都被安排得一清二楚,正统以及旁门互不干涉。
这李家的李仁老爷子岂不是打算故意挑起纷争?
别看这里只有大堂内的前辈们才有足够的道术修为伤人性命,但是大堂外的弟子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是不懂养精的旁门弟子也全都是搏击好手,更别提许多人的腰间都明目张胆地别着手枪了。
许多旁门人士其实更还是一方帮派大佬。
这要是打起来,立马就是死伤无数了!
“刘家闺女,过来坐吧,这里给你留了位置。”眼尖的老爷子李候立马看到了刘女侠,面带慈祥地向刘女侠招呼着。
刘女侠先是迟疑了一瞬,虽然李候看似跟原先没有太大差别,但她却总感觉有种难以阐述的压抑意味,像是李候正在某个高耸的云端俯视着自己。
位于万千人之上……
但是一个恍惚之间,刘女侠又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那只是一个面带慈祥的老人家而已。
“晓琪,快过来这边吧。”坐在李候旁边的刘得化轻声一喊。
刘家的五雷掌乃是最为正统高深的内丹修炼之法,再加上刘得化本身修为早就已经能够与老一辈相提并论,跟李候坐在主座倒也不奇怪。
刘女侠向着大堂的主座走去,突然就觉得四周围的氛围顿时凝重了许多,几十双视线都在同一时间扫视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这一变化在李仁出现在大堂之后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虽然老话说酒桌上好办事,但已经有许多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我说李候老兄啊,你这可不厚道啊,我们这里一大群人,可都是为了这俩个小辈而来的,这么你一出声就把人全都揽到自己身边了。”
出声的是一个面部细长,长相阴桀的老人,他的低沉笑声犹如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尖鸣,使人不寒而栗,身边隐隐约约能够见到鬼魂游荡,是一只面孔腐烂的黑猫。
那是YN的一名驱鬼大师纪文和,习练的是一种来历不明的养鬼术法,据称与降头术颇有几分相似,不依靠任何法器饲养,而是使用自身精血气力,在旁门之中也十分有名,对外宣传师承钟馗天师。
纪文和心中早就对李候安排的座位心生怨气,一开口就是火气十足,毫不犹豫地就将火药线点燃。
“哈哈,纪老兄你说笑了。”李候不以为意地好好大笑,“李仁是老夫我最疼爱的孙子,平常也对我孝顺有加,他这是自愿地在照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而已。”
“至于刘家闺女,那就更不用多说了,谁人都不知道她是刘贤侄的心头肉,我怎么好意思把他们分开呢。”
李候轻描淡写地将事情说清,谈吐之间顺畅自然,令人情不自禁地就相信他没有任何私心。
不过在场的都是老人精,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这下别说是早就心生怨气的旁门了,就连正统之中也是有人着急了。
“李候道兄你也就别再吊我们大家的胃口,这次大家不远万里急忙赶来的缘由你也心知肚明,还是赶紧把事情跟大家挑清楚来得好吧。”
同样坐在主座的一名鹤发童颜的中山装老者连忙出声,眼神之中充满着掩饰不下的急切之意。
刘女侠仔细一看,不正是当初李候老爷子被送进医院那次,表现得特别激动的老者。
老者本命吴荣,道号清心子,是全真教分支,丘处机所创龙门派的现任掌门,长春观之馆主。
全真教先来戒律森严,斋戒苦修,不事婚嫁,真正讲究清心寡欲的境界,道统据称更是始传于太上老君,虽是性命双修之法,但又是有别于其他,注重先性后命、以性为主、或以性兼命的内丹法。
所以这清心子更是当之无愧,在场人中向道之心最为坚固的一人。
“那好,那么老夫我也就不再做那黑脸,各位有何想问的尽管对这两位小辈提及即可。”李候老爷子点头一笑,“不过为了不让两位小辈过于混乱,老夫希望各位能够选出几个代表轮流询问,各位也好理清头绪不是。”
大堂内酒桌上的众人对李候的建议皆都是赞同,一番交头接耳之后便选出了作为代表的几人。
“咦?不知这武当派的妙真子道兄为何还没有抵达?按时间来说,他应该早就已经到达才对。”被选为代表之一的清心子好奇地环顾四周,“武当山上派系林立,但就是以妙真子道兄的武当三丰派最为昌盛,按理说也这代表之人也应该有他的一份才对。”
位于大堂上位的主座之上,现在还是有一个座位空置,那本就是为了妙真子所准备。
“嘿,妙真老头抱得金大腿,又怎么会打算再和我们同流合污。”旁门中一名四十来岁,但头发早已稀疏全无的中年人男子轻嘲说道。
“不知道王老弟这是何意,我记得你与妙真子道兄向来交情匪浅,难道是知道些什么?”同为代表的茅山掌门陈鹤诧异地一看王姓男子,他向来在武当山临近活动,与妙真子素有过节,要是有谁能够对武当派的行踪了如指掌也就非他莫属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王姓男子意味深长地一笑,“只不过是手下弟子意外撞见妙真老头被军方名下的车辆接走,早就已经在JC市滞留多日了。”
“军方?”旁听的李候老爷子眉头一挑,眼中冒出了精光,“王老弟你可要不要乱说话啊。”
然而王姓男子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但在场都知道,王姓男子不会无的放矢,他手下的门人子弟也自然不会判断错接走妙真子的是否为军方车辆。
“看来上头人也是有所察觉了啊……”在场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如此的想法。
但无论妙真子是因何被接到了JC市,既然早就已经在此地了,自然不可能对那冲天阴气以及那金色神火没有察觉。
可妙真子如今却是不见人影,连句招呼都不打,这不由得让许多人心生不满。
毕竟没有人会以为,妙真子会没有得到有关这次聚会之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