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娜擦去満脸泪水,说:我太对不起大姑父了,他心好,把他们家刚出身不久的小侄女抱来给我带,是怕我白天独自一人在家寂寞,他知道我独身二十年又在国外,很孤独,所以特地带个孩子过来,他知道我最喜欢孩子……可我却把孩子弄丢了……
符之及惊怔,而后抚摸着她的肩头,说:圆圆哎,别难过,你说说咋囬事?我们-定能把她找囬来。
黄娜说:喏,就在刚才我見小侄子睡着,赶紧去门外菜场买点菜,囬来孩子就不见了,那扇窗还是开着,抱走孩子的人是从门里出去的。
符之及说:我先到门卫室去-次,马上就囬。话音未落,他已蹬蹬蹬地下了三楼。
翌日-早,小靳笑吟吟地抱着酣睡的小侄女,揿符之及家的门铃。黄娜头发还未梳理,拉开了门。一見小靳手里抱着孩子,赶紧抱了过来,招呼小靳进屋。
符之及在吃药,说道:怎么是你找着孩子的?你快说说。
小靳在客厅圆桌房坐下,却是哼哼哈哈的。黄娜放孩子睡进摇篮,进厨房替他温杯牛奶,放到他的面前,还问:您要加糖吗?还是加咖啡?
小靳说:谢谢谢你,符妇妇人。符符头,我说你你以后还还还会当头的……
符之及说:我说你笑什么,这小孩你怎么寻找囬来的?
小靳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她她她在我我我家过了一夜,就这么简简单。也就是说,小孩是我抱抱走,你们家窗口那那那树弯弯曲曲好爬,我是有有心这么做……
符之及把-杯温牛奶,哗地泼在他的脸上,气喘喘地说:你是存心让我犯病再进医院是啵?我急得-夜未睡,打了好多电话,托人寻找,我急得差点跳窗口-命呜呼祘了!我夫人沒法休息,哭,我是男人我劝她,但我心里在哭!我怎么对大姑父交代呢!这是我们家族最宝贝的一个孩子,真让坏人抱走,他们会对我千刀万剐!……你这是对我开什么亚细亚玩笑!
小靳边用歺巾纸擦着脸和脖子,严肃地说:本本本人不会开开玩笑,我我我所作所为是严肃的!你痛痛苦一夜,为什么?因朋友得得罪了你!假使你得得罪了朋友管之同,他他他的痛苦远远超出你!想过吗?朋朋友?
符之及停止了咆哮,说:他怎么知道我会让他痛苦?
小靳眼睛转了转,示意让黄娜囬避,符之及让黄娜去买早点了。
小靳说:您您哪,真是聪聪明-世糊糊涂-时,你和万烈合作的独独独幕剧,都在电视里播过了,监监狱里也有电視看,管之同看了痛苦吗?你你你是在揭他老老底!
符之及一下愤怒起来,嚷道:那是因为我要与他划清界线!
小靳说:你看看,你还是为你自己,能受到信信任,导戏,出出出名等等等等。
呐……平时一贯能说会道的符之及一下吃瘪。
小靳迈开他的小短腿昂着头,在他家的客厅如同主人似走来走去,边说道:要揭朋友老底,我我我也会呀,喏,你看……
他站停步,掏出手机,打开,那段在精神病院接待室他拍下的視频便映現出来:
符之及笑咧咧地说:……我就是杀人犯又怎样!我用手用被角压住她的嘴捂得她断气又怎样!她不是要安乐死吗?呐,我这办法如了他的愿。……
符之及惊惶地说:这是我吗?我说过这話吗?不可能!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小靳沉着脸说:有本事干就就就别赖!要赖就别别干!
符之及双手插进头发,狠狠地拽着,咬紧牙说:我怎么想不起来了,除非我在犯病时说的,在法律上有句話,叫轻口供,重证据,你有我杀人的证据吗?
小靳说:这这这就是证据……我要是出出卖朋友,你你你作为我的朋友高兴吗?
符之及说:你简直是胡嚼蛮缠!你来我家到底要干什么!
小靳说:管之同待咱不薄,干事要适可而止,不要再再揭人家的老老底了,到时别人对你你你胡嚼蛮缠,你会吃不了兜兜着走……他最最最担心的是他对你透露过私募的总总数额,这数字太太太大了,几方面一核准,不枪毙也也得无期……我都明说了吧,他在出逃前曾找找过我,再三再四地对我布置了这这个任务,我本以为你肯定不会乱说,但导演了那戏我我我心底就打鼓了,我再不关照你,管头的判判判决-下达就完完。要替朋友想想。
要替朋友想想……这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符之及愤愤地想,妮娜是死是活,就象一个幽魂在大院里盘旋着。这件事注定成为一件象哥德巴赫猜想那样至今沒有答案,这是与已进监狱的管之同牢牢锁在一起的!
他也想不到管之同从-开始就要利用这件事,把它越做越复杂,无限期拖下去,把大院的水搅混,以便逃之夭夭。管之同害怕大院里二十八个投资者对他讨钱丶反目,更害怕有人追究他集资的去向。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有四人一起去找他问询投资去向。他当今就在机场被捕了。
符之及知道,实际上,管之同把钱大都用于投资拍戏,除自己客串小戏专有企图,其余均作为制作人或联合导演,专门找国内名导名演大腕级明星替他去做。这个小眼睛大嘴巴的中国人,始终扮演的是旧世纪的外国人乞乞可夫的角色,利用朋友替他效命。
他所组织的剧组,财务本本是黑賬,但你-般人休想从中找出破绽。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大院里找了个姓孙的朋友,让这个姓孙的朋友组织各项明星报告会啦,見面会啦,到场粉丝数以万计,但他们必须要签名才能入场,就这样,他就通过这位朋友不费力地当上了搜集"死魂灵"的乞乞可夫,那些粉丝成了"死魂灵"(果戈理笔下的乞乞可夫通过搜集死奴隶的名字获得贷款),他们的签字模样上了参与演戏的群众演员的名单,收入可以是八千可以是八万。于是那些名导名演不愿交纳的个人所得税,就按到了"死魂灵"的头上。那可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好收入呢。
姓孙的也是符之及的朋友,一天来找符之及,说最近风声很紧,税务局要查账,他去问管之同,这事该怎么办?管之同却是坐在客厅里摇晃着二郎腿说:朋友,这-人做事一人当,我爱莫能助唷!大孙气愤地说:这都是你布置的!管之同却说:朋友,我不记得了,嘴说无凭。大孙气得一头撞在大厅大理石圆柱上,鲜血散滿柱子,他倒在地上,幸亏马上叫唤12O,救囬了他的一条命……
世上有时最最可恶的就是朋友!想到这儿,符之及却笑笑,他心里一下就拿定了主意。但他又想,现在他还要经受一个关卡,恐惧。金冈放出来了,会对他动手吗?他开始有些惧怕,但后来细想下来,不会。他这么快能出狱,一定是表现较好,也许就因为他检举揭发有功,將功赎罪了,他请他去咖啡館聚聚,不会是阴谋诡计。倒是这个小靳,别看他小模小样,讲话结巴,耷拉眼皮,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不透他要搞出什么动静来。这儿个做两件事都是对我恐吓,二不过三,还会有大动作,一定要提防他。
黄娜买耒了菜包肉包韭菜餅,还有豆汁绿豆粥很为丰盛。
符之及招呼他吃。他说吃过了,一边拿过肉包大口吃起来,嘴里发出吧哒吧哒猪进食的声音,-会儿功夫,-碗绿豆粥就呼噜噜入了肚,他用手背-抹嘴,就从外衣大口袋里掏出阿派克,然后就打开下载的祁雯的視频,给符之及看。
符之及说:你快把它收起来,我也收看过了,我不信这是真的。妮娜生死不明有可能,但万烈决不是那种人,用阴谋手段娶新弃旧。他是我亲家好友,决不是冤家对头。
你你你真是个孬孬种!投降了!可可可您的重任要人去完完成!关心会表表面上散了,骨子里在!万烈他他他让你当导演,重罪轻处,就为他他他谋害妮娜的亊一笔勾销!他有罪!还还还有人要彻底掰倒他!这多幕剧开场就在布景上挂挂挂桿枪的,最最最后一幕必定打响,子弹打打着谁,难难难说!他话音未落看也不看符之及,双手一背,趾高气扬地走出门去。
符之及这一夜失眠,他想到在病愈离院前医生曾拍着他的肩膀说,符先生,你放心好了,你的病是因异性情感刺激,現在你有了情感寄托不会犯病了,请放心。但現在突然冒出小靳对他威吓,他怕受到新剌激犯病,赶忙起床自己加药。同时想太平些吧,管之同与自己曾有密谈,谁也不知,还是烂在肚里罢了。太太平平过日子,切切不可得罪小靳,这个潜伏的管凶密使杀手。但在翌晨,他推开窗不由吓得心脏呯呯直跳,一条狗吊死在树干上呲牙咧嘴伸着舌头,很为怕人。那就是黄娜养的那条大黄狗,足有一米六丶七的人那么长呀,面目憎狞地垂挂着,居然那么无声无息被人灭了呵!八成是小靳干的!他的手抖颤不停,本想中午设宴请小靳吃飯叙友情的,現在吃了扁担横了肠子豁出去了!非此即彼!他衣襟也沒扣好,拉开门就去了六楼找万烈去。
但他跨上六楼的台阶却又停下步犹豫起来。要彻底揭发管之同,但前面有个拦路虎小靳倒也难对付。現在万烈未提"关心会"的事,要是办完公事再办私事,我最为恶劣的几招小靳都捏在手里,都是由他办的。总公司的头头们会不会得知后,把我从导演室也擼了去?他转身又下楼,先把死狗处理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