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之及对万烈的嫉恨象森林大火越烧越旺无法扑灭。他在大院里遇到万烈也不理睬,似乎从来就不认识他。他终于向邬殳嬿的电子信箱又发出一封长信,摘要如下:
殳嬿:这段日子我真要疯了,我太痛苦了,世上没有人能了解我,象脆麻花那样被扭曲的心。我必须反复地对你解释,我在大院里曾咒骂过你是杀人凶手,那是听了别人的造谣,向你请罪。
实际上我是发洩失去你的痛苦,我当初真不该同意与你离异,可我无力挽回那种局面,你要知道,顺从一个女人,无论她要做什么,都要依从,这是男人博大真挚的爱,打个比方说,就好象一个雌螳螂,它与雄螳螂做爱结束后,它总是要吃掉雄螳螂补它的身子的,而雄螳螂总是一动不动,由它去吃,从头吃到身体,心甘情愿。人连螳螂都不如吗?
说实在的,当时我同意离婚真是出自对你的爱,说句极端的话,如果你当时要我死,我也会螳螂那样义无反顾。
殳嬿呵,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哟,我觉得自己这一生是为你活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这样!
我总是囬想着,晚上,我从剧团排戏回家,推开门,见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报,垂看曲曲的长长的湿漉漉的卷发,穿着内衣,灯下修长修长的腿闪着迷人的光亮。哦,你在等我!我一阵心悸,新婚的日子怎么又回来了?我想去拥抱你,你却一下消失了,哦,幻觉,可怕的却又使我留恋的幻觉。这是半月前发生的事,你就知道你在我心中永远不灭的位置。我真的疯了,要说这些干嘛呢?说这些是因为我后悔。
几年过去了,为什么现在却后悔了呢?因为我原以为你爱上了万烈,他一定是比我要好的人,可事实上呢,他是个另类,不是先锋派的时尚另类,而是个落伍的陈腐的没有心肝的另类男人,失却了人性的铁石心肠的傢伙,你嫁给他,到底幸福吗?
殳嬿:我要对你说两件事。不久前我排演了他写的剧本《从这屋到那屋》,我现在说句最真心的话,除了別的原因,八成是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以前你也很想让这出戏演出。那么我排了,演出了,成功了,这在我们这个省城,可以说是一件大事。家喻戸晓的事。这挺好吧。承蒙他还在报上说了好话。
可是几乎同时,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对我提出了十条意见,说这戏是哲理剧,排得还不理想。于是大院里对我的贬抑之词不胫而走,符之及水平只能如此云云,说我只有两个字:搞笑。明年团里要排一出哲理戏《故园梦》参加全国会演,初定是我导演,但这场风波过后,团里还会让我导么?
哦哦,可怕呀,要是嫉妒一个人,真会置人于死地呀!人是有或然性的,你能了解多少概率呢?
第二件事更是让我莫名其妙。由于我培养重用青年演员郁兰,与她接触频繁,万烈之子万欢居然说郁兰成了我的情人!我想到万烈两面派的为人态度,不得不让我想到这事的背后,万烈插足了吗?如果他再从私人生活方面对我进行抵毁的話,那我就只有死给他看了。
殳嬿,您千万不要不信我的话,在当今,人的模糊性是个很深层的东西,你离开他的这些日子,他的变化你很难知道,就只凭我所举以上两例,足以能见万烈是个不知感恩冷酷的人。
殳嬿,我真是很后侮,对你很抱歉,你出国前为什么不对我说一句呢?据我现在所知,你出去是为今后有个更好出路。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眼界很高,对自己要求也高的人,你不想在我们这个中等水平的市话剧团里呆着,庙小菩萨大呀!你想进大单位,而且有志歌剧事业。你为什么早不对我说呢?
你要进大型歌剧院我有办法,原来我在导演进修班时,与我关系很好的班主任,现在就在一家国家级歌剧院任院长,通过他的关系我能让你如愿以偿。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剧团马上就要改制了,与市内另外几个演出团体合并为演艺总公司,我们单位马上就要变成个大单位,庙大了,您这位菩萨可以搬进来吗?您肯定可以作为大单位的台柱,现在盛行音乐话剧,主角更是非你莫属。我将竭尽全力,为达到你的理想而努力,只是为弥补当年我对你欠下的情。
回来吧,我知道你是想马上回来的,可是万烈还让你坚持,你又何必听他的呢!你现在有机会实现理想,为什么还要在国外等待戈多呢?戈多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我要挑泼您,为您幸福。还要挑泼郁兰,为她幸福。万欢小时候就被万烈教育坏了,万欢也是个没有感情,用他的什么原则去束缚別人,总是自以为是,跟他父亲一个病!而郁兰是我团培养起来的演员,我有权利义务为她争个公道,万欢造谣中伤她,她不能与他生活下去,而万烈总是千万百计维持他们的情感,难道没有爱情的婚姻能幸福吗?
殳嬿,我亲爱的,请别误解,我这么称呼您,只是称呼一下,表达我对您的真情厚意,我是个有妻子的人,我决不想拆散你们万家的关系而另有图谋,可我出于爱,有权利义务向您叙述真情,我乞望你能站在郁兰的立场,同情郁兰的痛苦。
我劝你离开万烈,你在国外会遇到比他更好的真爱你的人,在国内,我也有个很好的朋友,画家姓戈,那是绝对比万烈强百倍的人。我还要说一句,破坏一件坏事就不是坏事,我敢于明言,只是顾及未来事态不可断定的麻烦,还望你对我这封信加以保密。并再附上二十万,为保密费而已,请笑纳。记住,符之及愿为您肝脑涂地。祝你意大利瑞士凯旋。
邬殳嬿接到这封信,好生奇怪,她在意大利罗马学歌唱,这一个月在瑞士比尓城参加演出,符之及怎么知道的?她在电脑上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长长的信,决定仔细地看看。看着看着就热泪横流,并哭出了声。她住在比尓城一位老太太的家里,她演出回来已很晚了,老太太听到哭声就到房门口軽声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我在排戏,准备角色,随即还唱了几句歌词。老太笑了,对她也回唱了几句。比尔这地方是歌剧之乡,谁都喜爱歌剧,会哼唱歌剧的比比皆是。老太唱了两句,便放心地回屋睡了。
邬殳嬿是个有歇斯底里气质的人,她实在不能遏制自已的冲动,她打开窗让寒冷的夜风吹进小屋,一直要把她的烫的脸颊吹凉,但她等不及,马上关上窗,坐下给符之及发回信。信中写道:
之及:你好。我刚读了你的信,我哭了。你不知道在国外要用钱的日子,你寄来的钱对我何等重要!
我的心简直要爆炸了,我的手直到现在还在颤栗,我的心如同遇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一切让我无法思索,我一直要寻找真实的他人与自我,但总是很难很难,我在与你离婚前后一直困惑着,我到底要干什么?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一会儿一个想法,说实在的,我为此久久痛苦。对別人我也是这样,为什么有时是这个形象有时是另一个形象?就是这种总是不能还原本相的缘故,使我精神倍加折磨,而我在外人面前所显示的狂放不羁、欢乐张扬,正是我的一个假相,一个包藏自己的外壳。
请你原谅,上回我在信中对你表达的甜言蜜语,都是操蛋!我是在挖苦你,嘲讽你,你是个笨蛋真的上我的当,又写信来,并又邮上二十万,我怎样才能赎回自己的罪孽呢!之及,我实在对你不起,上回正是由于我固持偏见,认为你最近发了财,寄二十万给我是一种显摆!或说是一种报复!我才用情书式的语言对你攻击、鞭挞,我简直痛快极了!
可读了这封长信,我痛苦极了,您是真心地在爱着我,用的是另一种方式,我怎能把您的真挚的情感开玩笑呢!我实在是太过份了。当我重新认识你的时候,奇怪,我也重新认识了自己,可能在当初我离开你,有些偏激,但事情已是这样,就无法后侮了,我们都只能接受现实,我们还要生活下去,也只能在新的道路上。
之及,我现在一边写信一边在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呵!想不到万烈、万欢、郁兰三人的形象也在我头脑中模糊起来,万欢与郁兰的关系一直是很好的,为什么会发生危机?难道万欢的那种脾气真是万烈影响所至么?他们都是不讲情感,铁石心肠吗?我真的不敢相信。
今天就写到这儿吧。我想对你说一句,你是位很有情感的好人,我爱你,只是另一种方式。谢谢你的保密费。您能拥抱一下哭泣中的我吗?我实在太痛苦了。就此打住。殳嬿
符之及读完电子邮件,不由地重叹了口气,他苦笑着,双眼里噙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