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之及急望得到关于拔吊针的新证据,耿耿正在核查。耿耿反而对他重提白嘉妹有作案可能。耿耿说,大院里正在传播,说那天献花的小白很怪,她見妮娜躺下了,还是对她躹躬,过了-会儿她才把花儿放到她的床头櫃上。她如此慢的动作,也很可能是观察丶等待妮娜的死亡,待她心脏骤停后,她才去拔去她手上的针头,以防她死后复生,同时制造了自杀假象。这是有人的分析,一种推论。符之及滿脸铁青。
符之及的心,耿耿很难看懂。
符之及说:因为你耿直,我才把这事委托你做。是怎么囬亊就是怎么囬事。其实我已想好,呐,如果白嘉妹果真是作案者,就证明自己对她的猜想确信无疑,那么与她解除婚约也是理直气壮,得大院人心的。我做亊从来就是防患予未然的。他咬咬牙又说:得!就这样!
他想,对他忠心耿耿的是艾萍萍。等她爸肾病好,能上班了,她家的经济情况就会好转。他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星星剧团好好地搞,尽力撑她几把,会赚大钱的。他打电话约艾萍萍去丁香"别墅"。
他与白嘉妹接触时间越长就越加了解她,最终发现她是个性格怪异的人。他到了不惑之年了,才知道女性对性爱的态度是各不相同的。白嘉妹就是属于对性淡漠的人,有时近乎石女。有时她会反感而愤怒起来,这就需要他象雄鸟不停地雌鸟那样唱着歌,从这地方飞到那地方追逐她,一下她的兴致偶然来了,她才会让你解衣脱襟呢。记得有一次他只穿了条窄窄的三角裤钻进她的被窝抱住她,看到她那半月似的雪彐的丰滿的胸脯,忍不住地对她说了个干字!那还带着三分玩笑,生怕她拒绝呀。哪知她果真一下把他推开,冷不防,他摔到了床头櫃上,头上冒出个包。她狠骂他:狗对那事才来劲呢!它们遇到-块,先是识别异性,然后追逐异性,最终只活十年。符之及有苦难言,说:呐,我的频率本来就夠低的了。她说我今天沒兴趣,就是沒兴趣。这样从理性分析来看,她愿嫁一个比她大十六岁的男人而不是性感狂烈的小青年,那也是十分自然的事。他不怨她,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让他放心,她不会红杏出墙。然而什么事都有分寸的,她那么长的时间离开他,现在把他变成深山庙里的和尚了,连女人味都闻不着了。他怨恨她。
艾萍萍是单独打的来丁香"别墅"的。她把长发剪了,留着短发,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穿着职业女装,颇有剧团経营者的风度了。她把鼓囊囊的小坤包打开,给了符之及十万。符之及说:呀呀,无功不受禄。她说:哪里的话,名誉团长的顾问费么。最近穿插了一出小戏,儿童剧,在外地剧场卖座还行。她又打开手机亮出一张相片给他看。
他马上说:唷,见鬼了,马刚么!
她挺直身说:我决不是当"小三"的人么。我们的事也不能一直拖着么。会影响你跟嘉妹成婚么。所以我新找了男朋友么。他很爽气,挺男人味儿么。
他的心忽地一沉,怪不到!怪不到!很明显,他俩恋爱了,在恋人之间往往是直言相告的。他搞恶作剧,揭我丑,是为艾萍萍出气,更是让我的关心会对他沉默!让我从嫌疑犯中勾掉他的名字!哼!沒门儿!
他说道:这人可是山顶上敲锣四方闻名(鸣)的。
她说:你怎么晓得他?
他说:老同学了,以前的事对你甭提了。他想起管之同曾对他讲的孔明胜姜維用的是谋以诈立,现在对马刚施展正是时候。无论对破案或战胜他的情敌都大有好处。于是他说:么么么哎,你怎么找了他呀!我听到有人说,我亲耳所闻,马刚这人是报复狂,妮娜非常死亡,他是疑犯,现在他的同谋已经说出内情,他还是主动为好,你可以明确地对他说,有人把他的情况对符之及说了,他是调查组长,老同学总会帮老同学一把的。不说了。
她忙说:什么什么?
他说:不说了不说了。别人对我反映的具体情况不能乱说。反正他心里全明白。
不不,我不信他会对妮娜老师下毒手么!
我就说到这儿。么么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她说,她办起了星星剧团就一直在忙资金的事儿么,有一天在剧埸休息室,経人介绍认识了么,他说他虽是煤矿上的一个小董事么,但他心一半在城里,他写了个戏么,大剧团看不上,她说星星剧团愿意排,他当即写了张支票么,给了她二十万演出费么。马刚在剧中提供了一个命运坎坷很有作为的女矿长的形象,很有新意么。他急于上他的本,就想<樱桃园>只能推迟排了么。你看呢?
符之及说:想不到这小子是属鸡的,鸡冠老来红。年青时一一
她一下红了脸,问道:年青时怎么啦?他说:监狱里呆过一年唄。她又说:我不关心別人的昨天,只关心明天么。最近他回矿了,还想再写一个本么。他说:他的人生颇有深度,写的戏也会有深度。他的口吻是挖苦,但艾萍萍听来是赞美。。
她告诉他,有一次他去井下,就差一寸距离就摔下了天溜井,全靠身后矿工拽他一把。他说人的命要结束就那么简单,何必对生活苛求。他有了钱挑选女人很苛刻,之后他就想穿了,说要与她快点成婚。她说:这人真实么,很讲义气,就是脾气怪点儿么,我想剧团再演出几场就把事办了么。
他俩在谈话中,不知不觉天色渐暗,艾萍萍说:我打电话让姐来接我回去吧。符之及沉下脸说:也行……不过……我有点渴……她说:我去厨房烧点开水么。他蹙着眉说:不,么么么,我渴,是精神上的……我这一辈子注定……苦……
她不吱声,面对窗外重重的暮霭。树丛里淡黄的月亮也露了脸,河里泛着耀眼的碎金似的波光,归鸟似纸片在皂荚树顶打着旋。
他试探地说:么么么,我记得你说过,你要爱我-辈子……
她苦苦一笑,说道:说过,那是我独身时么,你曾说想娶我……可后来又……我也快三十的人了么,拖不起了么。现在我……不能……我对不起马刚么,由于他特别坎坷么,我很爱他么……
么么么,我不是说了嘛,这人与妮娜之死有重大牵连!我再明确些说,此人一直与殳嬿关系密切,因为殳嬿,他是我家常客,后来殳嬿与万烈好,他又是万烈家座上客,马刚殳嬿万烈这三人关系特殊。对你直说了吧,有人怀疑殳嬿亲自作案,我是不相信的。她与妮娜好似亲姐妹,她怎么可能亲自动手?"俩个文人要用一个武人唱大戏!你该懂马刚在这起非常死亡的深层逻辑关系!"这是揭发人对我说的原話。
我可以转告他么,但我不信他会那么坏么!
但愿如此……他又说:么么么,那我们之间是应该结束了……象一出戏应该有一幕终场……
终场?怎样的终场么?
当然是爱情的终场……爱情的终场难道不应该是好离好散的么?我们都不是自己,我们是戏里的角色,你想着你的马刚,我想着我爱的女人,我们在漆黑的气氛里吧……呐,但愿您给我一个不是痛苦而是幸福的精神寄托……
随即他就把大窗帘刷地拉上,房间里一片黑暗,他走向她亲吻了她,他发觉她的双手在抖,嘴唇也在哆嗦,他的手去解她的衣服,她却后退着,她退到墙壁处……
她的唇翻开了,他的手在她的光洁的脸颊上滑行,他感到那是潮湿的泪水,然后他解去她的衣衫,胸罩的一根带子搭拉下来,蓝月亮旁飽鼓鼓的肉闪着亮,他-把要址下她的蓝月亮,他的心感到被螫咬了一下,他停止了动作,可他忽然觉得那是邬殳嬿在流泪,她是流泪的,女人的泪是百科全书没收入的最为复杂的情感,他便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她却是一动不动,她分明允诺了他,她主动地脱衣,她的丝襪好长好长,从粗壮的大腿根一直拉到细细的涂着油彩的脚指尖……他站在那儿转动着她的身体,如同要煎透一只酥饼,她似乎也进入了角色。
后来他就覚得滿脑模糊一片。以后他想起这亊,总觉荒唐,那天他压根儿沒提什么爱情的终场,明明沒有拉什么大窗帘,连她的手指尖儿也没碰一碰,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虚构的东西怎么会那样顽强地成为存在,却是扭曲了亊实,引出了与殳嬿的那么一大片。殳嬿永远是他的。也许若干年后他的意识里还会多次重复这个仿真的情景,那么认定这是发生过的。真是荒诞不经。可回想起来倒也見怪不怪。为什么许多次梦里,总是梦见殳嬿,她总是脱衣解襟与他亲热,有几次了,她说我把妮娜做掉,乘安乐死的机会,儍瓜,我是为你!为你!我知道你与她博弈了几囬了,你都输给她了,只有我狠下了这一手,才让你彻底翻转身来,我的策略才祘得上高明呢!同时我把她的爱情也摧毁了!你也该滿足了吧!你怎么就不懂,反过来对我恩将仇报?现在我不是又囬到你的身边了吗!……宁可做儍的聪明人,也不要做聪明的儍子,你还怀疑什么呢,现在就把我拿去,統统的拿去吧,喏,你喜欢我梦似的眼,粗壮而有力的大腿,纤细的光滑的腰,你不是称呼我是上圆下圆光滑的葫芦吗,我这个美丽而耐用的葫芦永远属于你……我的这些幻境到底是正的还是反的?难道这个聪明过人的殳嬿以后还会囬到我的怀抱?精神世界的现象最难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