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诺来了,孙云说道:“邵道长,您是这个庙的当家,维护着祖师道场,可您也不该如此纵容您的弟子盗取各派典籍吧!”
这年头,人人图个名气,而孙云在宗教界的名气也日益渐增,能让碧霄派的掌教亲自找上门,可见此次诚夕盗取的典籍定然是碧霄派的镇派至宝。
邵峰把目光投向在一旁坐下的苏诺,给她使了个眼色。
而她,只是抿唇一笑,眉宇间的那团紫纹似流光般流动,一身纹着紫色雷纹的素色袍子似流水一般地淌着,温和的眸子不愠不喜,就那么淡然地看着孙云。
或许是苏诺半响没有说话,站在她身边的裴音倒是急了:“夕儿不就是取了你的一本书么?回头让她还你便是了。那么大个人了,还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你……”孙云正要说什么,却见苏诺的手轻轻一抬,他便住了口。
苏诺说道:“夕儿既然取了贵派的典籍,你自当是要向她要的,来这儿也无济于事。弟子们的私事,我与师兄从不过问。”
邵峰曾说过,他所有的弟子中,诚夕最有悟性,也最为淘气,迷糊的性子似是千年不改的,散漫慵懒,就连他也拿她没辙。
当初裴音还笑他:“不过是夕儿的性子与诺最像,可你也不该如此纵容她啊!”
而他,只是一笑。
听苏诺这么说,孙云虽有怒气,却也没辙,这个庙近些年来名声渐胜,而且邵峰和苏诺的能力谁也不知道,何况,他们的八位执事也不是等闲之辈,谁也不敢去触犯天威。
正说着,一个人影轻轻一晃,黑色的轻纱落下,精致的脸上一双明媚的丹凤眼滴溜溜地转,一副惹人喜爱的模样却怎么也掩不去一身傲气,唇角轻轻一勾,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妖魅。
对上邵峰温润的眸子,她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
邵峰只是一点头,他道:“夕儿,你是不是借了别人的什么东西,又忘了归还了?”
瞧见脸色甚是不好的孙云,诚夕自然是知道邵峰指的是什么事,她嬉笑道:“师父,借来的东西自然要归还。这个理儿,夕儿知道。可是,夕儿最近没有向别人借任何东西,谈不上还呐!”
“你还狡辩!”听诚夕这么说,孙云可坐不住了,“你盗取我碧霄派的至高功法,若归还尚好,如若不还,我碧霄派定不会轻易罢休!”话音未落,孙云抬手对着身边的小桌就要拍下去。
一阵细微的风轻轻地拂过,转眼间,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抬住孙云的手,诚夕笑道:“这千年檀木的小桌可经不住您的十成功力。想来也是您的弟子没有把事情与你说清楚才会让您对我有所误会的。”说罢,她抬眼看了一眼嚅嚅嗫嗫站在孙云身后的小道士。
收了手,诚夕的身形一动,站在邵峰的面前,她的手凭空一探,一叠泛黄的书籍便捏在手中。
见孙云两眼发光上来要拿,她从容不迫地把书递到邵峰的手中,笑道:“师父,这个便是我从碧霄以及其他门派那儿取来的书籍。”
邵峰接过在手,抿唇一笑,他道:“此事缘由,你不妨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清楚明白,万不可让人家以为我们庙子仗着声威欺侮了他们。”
“是,师父。”诚夕轻轻颔首,她转身道:“近些日子,天下道修各派的修行至宝都落入了我的手中,碧霄派也是不例外的。想必孙掌教也该是代表那些人来向我要回各派至宝,但其中缘由,可不像他们说的那般。”
顿了顿,诚夕负手轻笑:“我入师父门下时有几载,虽说学艺不精,却也不是一无所成,何况,我太上经典哪一部不及那几本破书的?”
见孙云似要反驳什么,她的话锋一转,又道:“当初,我奉师命下山办事,在回来复命的途中,有几个人把我围住。其中有个像是小道的人出言挑衅,开口污蔑本庙。我身为庙上弟子,自然是见不得有人如此放肆,便与他们订下,若我能取得他们各派的修行典籍并且全身而退,他们便要到庙上道歉。我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做准备,是他们护不好东西,怎能怪我?”
顿了顿,她又笑道:“孙掌教,您给评评理,我该是没有欺负人吧?”
似谈笑一般的话,却被她说的认真味儿十足,就算是孙云也不好意思再动怒。他瞪了一眼身后低着头的小道士,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件事的确是他们不知深浅,可你也不该取走各派的典籍至宝啊!”
“哟,瞧您这话说的,若我没有东西在手,难免这班小道士会耍赖,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诚夕轻轻往前迈了一步,那抹和煦的阳光映在她身上那曾如锦缎一般的长衫上,泛起一丝朦胧,竟有一种恍若天仙一般脱俗!
“夕儿,你且退下。”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后,邵峰心中自然也知晓如何区处,他道:“孙掌教,此事归根究底本就是那群小道的不是,本不该牵连他们的教派。不过,既然都已经牵扯进来了,那么今日我便把话说明白了。”
说着,邵峰站起身,水袖一动,他道:“本庙素来与世无争,世人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但在同修道门中,想必还是有一些名望的,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各派的典籍就劳烦孙掌教带回,此事就此作罢。”
听邵峰这番话,实在出乎孙云的预料之外,他不禁又问了一次:“您当真不再追究?”正如邵峰说的那般,这事本就是各派弟子的错,何况是侮辱自家的门派。
可他却没有丝毫要刁难的意思,还将典籍奉还,这让孙云有些纳闷,这样不计前嫌是常人有的胸襟么?
倒是裴音有些不耐烦了,她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你以为我们庙子的人都是些没气量之辈么?快些拿了走吧!”
“姐姐,”苏诺轻启朱唇,含笑地望了裴音一眼,“来者是客,岂可失礼?”说着,她从邵峰手中接过那叠书籍,递给了孙云。
接过书籍,孙云愣了许久,触碰到书籍上苏诺残留的温度,他的心底竟有一种震撼的感动!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胸怀?似能容下天下一切,却又似超出了洪宇,那种异于常人的气度,让孙云彻底折服。只听他道:“当日各派弟子得罪您的地方,我替他们向您致歉,多谢您归还各派的书籍。在下告辞。”
“不送。”邵峰的嘴角依旧淡淡地扬着,不喜不怒,傲然的双眸却温润如水。
看着孙云带着人离去的身影,诚夕捋了捋随意散落的发丝,清冷地扬唇一笑。
还未等嘴角落下,却听苏诺清冷冷地说道:“夕儿,随我来。”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然飘到了门外。
诚夕自知又该受罚了,她委屈地望了一眼冲她浅笑的裴音,急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