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界回来,紫落便又钻进了紫苏的屋子。见紫苏在看书,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一边坐下喝茶。
紫苏说:“你又去见他了?”说话间,他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目光一直落在字里行间。
紫落有些好奇,她笑着问:“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紫苏说道:“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他的目光终于从书中抽了出来,落在她的身上。
而她,只是清婉地一笑。
在紫苏的面前,她从来都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紫苏又说:“仙魔有别,你该是清楚的。何必为了他而废了前程?”
紫落说:“哥哥,你何时也这般迂腐了?仙如何?魔又怎样?”
放下书,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她,紫苏叹了一声,说道:“换了别人,我自然也不会说你什么,可偏偏是他。哥哥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但是哥哥这么说,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见紫落要说什么,紫苏打断她的话,又说:“何况你也知道,这千年天劫就在眼前。你好不容易得了仙身,切不可因此而荒废了。”
紫落说:“我知道。”说罢,她便转身出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紫苏看见她眼底的失落和无助,他只是一叹。
站在窗前,看着紫落离开的身影,紫苏说:“此事,你怎么看?”
碧梵的身形从空中轻轻落下,在紫苏的身边稳住了身形之后,他说:“他们两相识千年,那日尺弋打闹天界之时,我就有些担心。你也知道,落儿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是啊!”紫苏长叹道,“天界本就对她有些微言,加上尺弋这事儿,恐怕又得起一场风波啊!”
碧梵说道:“其实你最担心的,是她的千年天劫。”
点了点头,紫苏说道:“你也知道,她这身子向来不好,我怕她会躲不过。”
看着远处漂浮的白云,碧梵说道:“就算废了这身修行,我也要护她无事,哪怕只能为她争得一世轮回,也在所不惜。”
紫苏说道:“落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造化了。”
碧梵无声地一叹,他说道:“天下若失了她,便是天下人的损失了。”
而紫苏只是叹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者进来传话,说天帝把紫落召了过去,不知所为何事。
紫苏和碧梵相视一眼,隐约中,两人感觉到一丝不安。
再说紫落。
她和天帝两个人站在斩仙台前,她不知道天帝这个时候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天帝一早就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他看着斩仙台,说道:“紫落啊!对天界的规条,你向来是熟记于心的,你可知这斩仙台是为何而建的么?”
紫落回答道:“凡触犯天规、不守戒条、思凡动情者,都难免要在斩仙台上挨一刀。不管是初升小仙还是大罗天仙,挨了这刀,必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要说那斩仙台,高二十丈,上分阴阳八卦图用来定地风水火,下以九宫局布龙虎玄蛇,四角按四柱乾坤之象排列,中间是一座带孔的玉色长碑,其四角布有锁仙金刚链,长碑上刻着鎏金古篆“斩仙台”三个字,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一股肃然之气甚是逼人。
经过风、火、雷三神使出九丰阴火焚烧、紫府天雷劈打、天罡亟风冶炼,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逃出生天。
天帝说:“你记得便好。”顿了顿,他又说:“我听说你去了一趟地府,可有什么收获?”
紫落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天帝呢!前些日子,地府使者来报,说是收了个不愿转世的魂魄,让我去看看。这事儿到不难解决,只是收回来一枚如意。”
“哦。”天帝似是知道这个事儿一般,只是清淡地应了一声。
紫落又说道:“是青鸾火凤金玲珑。这东西也不知怎么着就缠着我了,我刚触着它,它就隐进了我身子内,再也不肯出来了。”
天帝沉思了一会儿,他说道:“既然这枚上古神器看中了你,那也是你的造化。”
紫落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和天帝一同走出了斩仙台,天帝说:“紫落,你身负维系天下安危的重任,千万要记得,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忘了自己的责任。”
虽是平淡的话,却透着不尽的威慑,似是叮嘱,却更像是告诫。
紫落依旧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天帝说:“你这一生也该是幸运的,在凡间修行之时便有了含着雷霆之司的神眼,也正是因为你有此阳刚之神眼,我才放心你在世间行走啊!”
要说这神眼,此眼就在紫落眉间的紫色雷纹中。其上可仰视三十三天,下可俯瞰十八重地狱,中有雷霆之司,蕴含无穷毁灭的神力,没有人能看清它的样子。能看清的人,皆已化为了尘埃。
紫落苦笑道:“这一世修行似是得了祖师的庇佑,一路行来都是很畅顺,几乎没有遇着什么困难。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我这身子一直都是差得很呢!”
天帝慈祥地笑道:“你也该是知道,有得有失的。如此,也算是一个平衡了。”
紫落清婉地抿唇一笑。
拉起紫落的手,天帝语重心长地说:“紫落啊!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一直都很讨人喜欢,三清祖师也都很倚重你,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啊!知道么?”
紫落说:“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了她的心头。
从天帝那儿回了湮落阁,紫落一直坐在厅堂之上,手里的酒盏空了也不知道。
站在她边上伺候的白泽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中颇为担心,可见她似是在想什么,也不好打断了她的思绪。
过了许久,有人来报,说紫苏来了。
白泽见紫落依旧没有回神,他便让人去请紫苏了,
紫苏来了,白泽说紫落自天帝那边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紫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让白泽退下了。
站在紫落的身边,紫苏说:“天帝和你说了什么么?”
回了神,紫落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紫苏从来是见不得她哭的,朗眉一蹙,急急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安慰了她一会儿,她倒是把事情的前后都告诉了紫苏,末了,她又说:“哥哥,难道我与尺弋倒真是要天地之别了么?”
紫苏长叹了一声,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许,你和他的缘分也只有如此罢。”
紫落苦笑道:“莫不是因为在我的修行路上没经历过这个劫难,如今却要我遇着了么?”
紫苏只是搂着她的肩,把她拥在怀里。
听着她在他怀里轻轻的啜泣,他只是轻轻一叹,拍了拍她的后背。
可他的眼底却透着一抹忧伤,无法遮掩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