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来帮斩叔把这碗银耳羹给你奶奶送过去。”熟悉的声音响起，陆不归抬头，正好看见上官斩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陶瓷罐。
在陆不归面前软硬不吃的小男孩，听到上官斩的话后，却是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步三跳的接过上官斩手里的罐子，欢欢喜喜地夺门而出，一边跑还一边喊：“奶奶，你的银耳羹好啦。”
声音传进陆不归耳里已然小了许多，望着远去孩童的背影，他也禁不住一笑，看来自己以后得多学学怎么哄小孩子了。
上官斩自然注意到了陆不归，将身上的那件大围裙往柜台上一搁，瞄了眼屋外，赶忙从一旁的柜子里倒腾出几片烟叶，三两下裹好，顺便又向陆不归借了火。
“你好像很怕那孩子知道你抽烟。”陆不归自是注意到了上官斩的小动作，轻笑着说到。
“他奶奶很不喜欢我抽烟，被他看到，会回去告密的。”上官斩深深吸了一口旱烟，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我是不怎么在乎自己，但别人在乎，特别是周遭的一些老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跟谁都不熟，就跟他们熟，他们也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又何必再去惹他们不喜。”
三两口将烟草吸净，随即熟练地把烟屁股往身后的一个隔层里扔了进去，上官斩这才满脸舒爽地在陆不归身前坐下。
“你别看我这饭馆小，他们每天都会来看看，或是闻闻我身上，或是看看地下，要是发现有抽过的痕迹，铁定会气到浑身发颤，口齿不清。你或许很难理解他们的心境，他们大多数人，就算是对自己儿子，都不会这么用心。”
“可不管怎么遮掩，始终是会留下痕迹的不是么。”上官斩愣了一下，盯着眼前陆不归，陆不归的这句话，像是说他自己，又像是在说其他。
“你今天过来不会是就为了说这种话吧。”上官斩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在身上擦了擦手，陆不归说的没错，常年裹烟叶的手，不管怎么洗，都有一层味道和不太雅观的颜色附着在手指上，这或许就圆了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我先前来找过你两次，可却是吃了两次闭门羹。三顾茅庐也未必如此了。”陆不归转身从柜台上拿了两个茶杯，顺便接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上官斩。
“我可不像你那么清闲，毕竟还有任务要出。”上官斩话未说完，陆不归就放下水杯激动道：“任务，什么任务，莫非上官前辈已经重新做回净师了？”
“非也非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回事，你不是见过么。”说着，上官斩指了指胸前的那几个字。
“杂物科？”这几个字陆不归的确见过，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刺绣，从来都没想过这真的会是一种职业。“杂物科，是做什么的，杂物科，哪里的杂物科？”接连几个问题连珠炮一般问出，上官斩抿了一口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不归。“你说哪里还会设立杂物科，除了警察局，哪儿会这么无聊。”
“警察局！”这下轮到陆不归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嘴里的上官前辈竟然是警察。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可以借由上官斩，去看看电视上那些没了脊椎骨的尸体。
“你知道为什么我跟周围的老人相处的那么融洽么。”上官斩依旧似笑非笑地盯着陆不归，这种感觉让陆不归挺不自在。用力晃了晃脑袋，随即脱口道：“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看着我。”
上官斩哈哈一声大笑，他突然觉得没事逗逗这小子也是挺不错的消遣。“不是让你看了么，杂物科，平时的任务就是帮街坊通通水管，谁家猫不见了，狗狗走丢了，这便是我出的任务，所以这一去二来的，就跟周围这些老人混熟了，我厨艺不错，也就顺了民意，在这里开了家小餐馆。我没来之前，他们想喝碗粥，都得走到和顺街那边，来来回回就快半小时，更何况他们大多数人腿脚不方便。”
陆不归认真听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顺眼了些，至少比起初见时的印象好上不少。
“你说的和顺街，是不是就是发生命案的那条街。”陆不归略一犹豫，还是决定搏一搏，毕竟他今天来，可不是过来聊天的。上官斩是警察，算是他今天过来的意外收获。
“你还惦记着那个剔骨凶手。”对于陆不归的话，上官斩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讶异。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餐馆门前的门帘被大风刮的“啪啪”作响，陆不归就这么盯着上官斩。半晌之后，才又说出了那句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我希望上官前辈能够出山。”
上官斩依旧沉默着，他还在思考。“就算是为了前辈胸前的那几个字。”陆不归继而出口，却是直指上官斩胸前的刺绣。
上官斩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望着眼前的陆不归，他的身影似乎与记忆里的故人身影再次重叠。
“她既然选择跟了你，我无话可说，但你要记住，你若是让她受丁点委屈，我定不饶你。”上官斩眼神迷离，在陆不归期盼的眼神里，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陆不归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有了上官斩，这就说明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而且上官斩阅历丰富，就算是再难对付的虚灵，恐怕也只是手到擒来了。
“不过你却是要答应我，这件事过后，不会再沾这虚灵之术，你若能答应，那我便重新出山。”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陆不归不解。
“你还年轻，并不清楚这其中危害。到了我这种年纪，或许你会知道一些，但这种时候，已为时已晚。我只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你布我等后尘。”
陆不归沉默。
“不归不净，生死无依。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