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灯火通明,似乎只有花姐家停电了。花姐走在街上,脸上是一副惊弓之鸟的表情。人害怕的时候就会往人多的地方走,这条巷子里人最多的地方就是路口的那家酒吧。果然,花姐正朝那里走去。
这是家小酒吧,人不多,正在放的是一首非常缓慢的英文老歌。幽暗的烛光下,人们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刚走进酒吧,我就看到有人主动找花姐搭腔。我借着人群的掩护,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偷听她们讲话。
“小姐,怎么是你啊?”这时我看清楚和花姐搭话的就是我们白天遇见过的心理医生苏怡。
“哦,是你。”这次花姐没有赶人的意思,而是到吧台要了杯啤酒。
“出来得很慌张吗?你看你,睡裙外面套件衬衫就跑出来了。”苏怡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多了份关心。
花姐在苦笑,没说什么。她也说不出什么。
苏怡小声问:“是不是跟那个女孩有关?”
“你说什么?”花姐被说中心事,吓了一跳。
“其实,我今天是故意和你谈话的。我真正担心的人是你,小姐。”苏怡用手拨弄手上的银镯,“那个女孩子,别看她一脸纯真的样子,其实我觉得她好像精神方面不太正常。”
“我和她也是刚认识,事情差不多是这样的……”大概是被吓过的人神经特别脆弱,花姐竟然毫不提防地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似乎松了口气,“我看她真的很有问题,大老远地跑过来叫我拍那种片子……”
“小姐,你难道就没有问题了吗?去残杀一些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动物?”苏怡嘲弄地笑了,但是笑容里又有几分理解。
“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赚钱而已。”花姐脸上红了红,开始为自己辩解。
“赚钱?哦,不,你并不是那么缺钱。”苏怡笑了,“小姐,你心里的痛苦,我是明白的。”
花姐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你明白?”
“我是做这行的,而且我作为一个女人,当然明白你的感受。”苏怡很有把握地回答。
花姐看了苏怡许久,突然哭了起来:“我也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告诉过我很多方法,但是我还是不能停止去恨那个女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是……她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跟我争,最后连我的男人也被她抢走了。我很多时候真的好想杀了她!但是我很懦弱,我不敢触犯法律。”说到这里,花姐冷笑了一下,“还好,我发现现在这样的方式非常有趣,而且也没有触犯任何法律。”
“这方面的法律迟早会建立起来的。”苏怡说,“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难道你不想彻底摆脱这种怪癖吗?”
花姐听苏怡的话似乎另含深意,愣了一下,说:“我当然想摆脱,你有什么办法吗?”
苏怡把脸靠近了点:“想要救你自己,首先要救别人。今天约你拍片子的女孩病得比你更重,如果你能够帮助她,就能从她身上正视你自己。”
“帮助她?不,我不愿意,我跟她非亲非故,干吗要冒这个险?”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们改天再见吧。”苏怡诡异地笑了,然后起身拉开椅子准备离开。
花姐见苏怡走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眼看苏怡已经走到了门口,她急忙放下杯子跟着走了出去。苏怡开了辆小小的车子,似乎预料到她会跟来一样,静静地等着她。花姐上了车,几乎本能地说:“海角公园。”
她们坐着车渐渐远去,我知道,是我出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