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凌、葛照许站在学校的围墙下面良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茫然不知所措。
广袤无垠的夜空中,一颗耀眼的流星从天边向他们的上空滑来。只见一道亮如白昼的白光闪过,两人只觉脑海里“轰——”一声巨响,接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好似波涛汹涌,浊浪掀天,又好似虎啸龙吟,天崩地裂了一般。
林宏凌葛照许都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张口一连甩出十多个喷嚏。
奇怪!好想自己不是自己了,对方也不是对方了,变得互不相识了。更奇怪更紧张的是居然失声了,无论说什么内容,无论用什么音腔,提高多少音量,对方都不会听到,更谈不上理解对方的嘴型要表达的意思。
葛照许心里说,你是谁呀?林宏凌呢?这是哪里呀?
林宏凌心里说,你是谁呀?葛照许呢?这是哪里呀?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再次感到耳畔一声巨响,如炸雷一般。
奇怪!这响声过后,两人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刚才虚无缥缈的幻境再也想不起来了。
回去吧!林宏凌葛照许几乎同时嘟囔了一句。
两人沿着围墙来到学校后面的操场上,在一个篮球架下席地而坐。
相对无言,沉默良久。葛照许嘴里咬着一节随手在石头缝里拔掉的青草,对林宏凌说:“我想起了一首诗,你想听吗?”
林宏凌望着不远处黑黢黢的一片小树林说:“我也想到了一首诗。”
葛照许问道:“什么诗?古诗还是现代诗?”
林宏凌回答道:“一个有关偷盗的典故。说说你的吧,是首什么诗?”
葛照许吐掉了含在嘴里的一截青草茎叶:“明月之下,宛若飘仙。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林宏凌说,我想起了郑板桥在一次赴宴是让多人汗颜的几句话:“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生个儿子去做贼,偷得仙桃献母亲。”
两人不觉都笑出声来。刚刚还在准备入室行窃,现在却在吟诵诗文。
这时,月过中天,四下一片寂静。天幕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丝丝乌云。
葛照许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缓缓地说:“我们走吧!好像要下雨了,明天还得上学的。”
“今晚上是怎么回事?一直像中邪一样。”林宏凌咕哝道。
“想想看,是不是我们那个地方没做好,明明一直很顺利的,可事到临头,却像被谁牵引着了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林宏凌纳闷地说。
“我们应该先结拜,再焚香沐浴,然后开个发布会,最后应该才开始打家劫舍。对,应该是走这样的。我们环节少了,没做够。”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时间,弄个仪式,重出江湖?”林宏凌问。
“回去再说,好像下雨滴了,脸上有雨水的凉意。”葛照许说。
“停一停,好像从树林里面钻出来两个人影,”林宏凌拉了拉葛照许的衣服,示意他别忙走别出声了,“难道还有与我们一样行窃的?”
“不能吧,那是做什么的呢?是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吗?”葛照许低声说。两人都不觉脸上一红。
不会是鬼吧?
黑云已经遮挡了月亮,时不时有雨滴飘落下来,周围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来人是谁。那两个人快步往学校走过来,依稀看出是一男一女。估计他们也发现了眼前有人,黑暗之中,双方僵持了一秒钟。
林宏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感觉这两个人是周鹤美和郑佳海。他想走上前去仔细瞧瞧。
这时候大雨下起来了。
周鹤美和郑佳海撒腿往学校宿舍跑去。周鹤美个子不高,胖墩墩的,眼见着郑佳海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心里一慌,急促地低声叫道:“郑……”
她突然意识到不应该喊出郑佳海的名字,不管眼前这两个陌生人是不是学校的同学,都不应该出卖自己隐蔽的恋情。即使学校不处分谈恋爱的学生,自己也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她深更半夜与男同学在小树林约会的秘密。她于是改口略带嘶哑地喊道:“同学,等等我呀,别跑太快!”
周鹤美这一喊,只把林宏凌惊呆了,这声音多么熟悉啊!不是周鹤美还能是谁?
“这个小贱人,这么晚背着我与郑佳海约会,还说心里只有我,早就把郑佳海忘记了……”林宏凌心里暗暗骂道,感到百般不是滋味。
林宏凌往郑佳海周鹤美的方向追赶过去,他想追上前面的女同学看个究竟,他不敢也不愿意确信这个女人就是周鹤美,他得问个究竟。
林宏凌冲着女子的背影喊到:“同学,请等等我!”
葛照许有些迷糊了,看看雨越下越大,又不能独自一个人往回跑,只得背道而驰,也跟着他们三人的方向跑。边追边向林宏凌吼道:“同学,等等我,你要干什么呀?别顾自己一个人跑,还有我在这里呀,我赶不上了啊。”
是的,葛照许也没有叫林宏凌的名字。
要是以后有人问中秋节这天晚上他们不在家睡觉跑到学校去干什么,他如何回答?不会也正义凛然地对别人说“我们打算做贼的,后来良心发现回头了”,能吗?可以吗?他当然不会那样说。
“同学等等我!”雨中,三个人在继续呼喊着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