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耐旅途寂寞,还是这女子偏爱说话的缘故,她又对奉二铎搭讪说道:“听你口音,与我有些相似,你是哪里人?”
这下又把奉二铎难住了,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
说实话吧,又不认识,一点不知根知底,万一她有什么企图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如果上当受骗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找谁来帮忙呢?
不说实话吧,一时又不知道说哪个地方,要是自己说出来的地方别人去过,岂不是要被当场揭穿西洋镜?奉二铎才不愿有露出马脚的狼狈相。
奉二铎又想到刚才都骗人家一次了,可是人家还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去向,自己真是连个女子都赶不上?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子柔弱无助,不像一个坏人,心里一种英雄气概油然而生,他有些粗声粗气地说道:“我是奉家庄的,你也是奉家庄人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女子又好看地笑了一下说:“奉家庄?我听说过的,不过我不是奉家庄的。”
女子边说边弯下腰去,拉开一个旅行包的拉丝,从行囊里面取出了两个广柑来说:“我就说我们肯定是一个地方的嘛,我是邵家湾的,你知道邵家湾吗?这是我们那的特产,好甜的。”
说着,给奉二铎递过来一个。
奉二铎毫不犹豫地接着了,有些高兴地说:“知道,知道,我们奉家庄的红桔和你们邵家湾的广柑都是全县有名的土特产,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奉二铎为在孤独的旅程中,在这全是陌生人的地方能遇到一个老乡感到分外愉快,排斥的心理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对这个女子有了一点点亲切感了。
奉二铎用手掰开了广柑,大口地吃了起来。坦然地说:“其实我也是去海东岛找朋友的,刚才说错了。”
奉二铎对女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女子也笑了,说:“我看你是初次出门吧,我坐这趟船好多次了,我原先一直在海东打工。”
女子用水果刀削开广柑皮,慢慢地分开,取出一芽柑瓣放入口中,接着说:“我看你像个忠厚人,不然也不会与你多讲话的,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现在社会上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不像我们老家人那么单纯。”
奉二铎没想到女子对自己如此信任,心里蜜一般甜。
奉二铎开始主动与女子讲话了,他问那女子:“你常去海东都是一个人坐车坐船吗,不怕遇上坏人?听别人说,海东那边的人很野蛮的,是不是这样的?”
女子说:“当然害怕的,所以一般都不与陌生人说话。海东那边是岛屿,热带地方,气候呀风俗呀习性呀语言呀这些肯定不同有差异啊,要说野蛮不野蛮,我倒不知道,因为我们天天在厂里不与他们打交道。”
“你们厂子里都是邵家湾的人吗?”奉二铎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呢,全都是全国各地来自五湖四海的,什么JX呀,SX呀,HN呀,GX呀总之全都是不同地方的人。”女子说。
“啊?那你们也互相不说话吗?那不得把人憋死呀?”奉二铎问。
女子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奉二铎:“你,怎么这样说呢?”
“我听说不同地方的人,说话都不一样,你们难道都是说哑语打手势吗?”奉二铎说。
“大家都说普通话的,还打手势说哑语,我发觉你好……”女子掩面笑了起来。
奉二铎有些着急了:“啊!说普通话,我可是不会说的。”
女子看到他着急的样子,有意逗他道:“我看你还是回家去算了,到了那边又不会讲话,上街只有干瞪眼的,看见美女搭讪不了,都语言不通。”说罢,又咯咯地笑。
奉二铎没料到受了奚落,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佯装睡意来袭的样子,抻抻懒腰。
女子却用胳膊肘碰碰奉二铎道:“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男朋友噢。”
奉二铎没有想到她这样比喻自己,心里怦怦直跳,脸有些红了。
“唉!……”女子突然长叹一声。
奉二铎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的窘态,有些不高兴了,把头扭向了一边。
好半天,女子都不再言语了。
奉二铎觉得有些不对劲,偷偷看她。
那女子沉默着,腮边两颗晶莹的泪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奉二铎感到不知所措,欲言又止。
女子用手帕擦拭了泪水,努力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伤心事。”
奉二铎才知道她并没有笑话自己的,心里宽慰了许多。
奉二铎听她说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倒对她同情起来。
他用眼睛诚恳地望着她,希望她能说出心里埋藏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