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十几只狼的眼睛发出黄绿色光芒,如同鬼火一般诡异可怖。一道阴冷的山风吹过男孩的面庞,他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他呼出的白雾从他面前升起,遮挡了他的双眼。伴随着他的呼吸,眼前的一切,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男孩转过脸,看着身旁的阴。在月光下,阴的脸苍白而冰冷,眼神冷峻,好像......好像一只狼。
“走吧!”阴提醒道:“保持匀速,不要让狼群觉得我们有任何害怕。”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男孩心想,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狼群能被唬住。但是怎么可能呢?这是寒冬,猎物稀少,狼群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的。
久居深山的男孩熟知狼的习性,他知道,狼是最有耐性的动物。
一个黑色人影从男孩面前走过,男孩从思考中回到现实,他看到,阴真的在慢慢向前走,而且走的方向是——狼群的方向!
男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哎!你是不是走错了?”
“赶快跟上。”阴头也不回地回答他,看样子他是铁心这么做了。
男孩看看前面的狼群,又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闪着黄绿色光芒的狼群。男孩倒吸一口凉气,拔腿刚想跑,脑海里便闪出刚才阴说的话——“保持匀速”——于是,男孩轻轻地放下脚,踩着积雪,不紧不慢地向阴走去,看起来闲庭信步一般,但实际上两条腿早已僵硬,一直打着颤。
奇怪的是,那些原本逼近的狼群竟慢慢向后退去,阴和男孩每前进一步,后面跟着的狼群便会跟进一步,但是堵在前面的狼群却退后一步。虽然他们一直处在狼黄绿色目光之中,但是狼群并没有向他们逼近,更没有发动攻击,这是一个好现象。
狼向来很少攻击人类,因为他们深知人比老虎更可怕。而今天他们所遇到的两个人——阴和男孩——视他们为无物,在他们面前优哉游哉地散着步。这更令狼群感到害怕。
阴和男孩继续向山下走去,快要走到山谷的时候,前面一只狼突然叫了起来,紧跟着身后也传来狼嚎声。顷刻之间,狼群四散开来,把阴和男孩团团围住。
“继续向前走。”
阴继续向前走,却没有听到旁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身看着男孩。男孩愣愣地呆在原地,这一幕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
“要想捕猎猎物,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成为猎物的猎物。”——这是父亲在教他第一次捕猎群狼时说的话,那天他和父亲也是这样被群狼包围着。
突然,男孩的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手掌传来的寒意立刻传遍全身,把男孩从想象中拉回现实。
阴拉着男孩以刚才优哉游哉的步子继续向山下散步,不过这一次狼群没有退。
一只狼把头伸进阴和男孩留下的脚印,嗅了嗅,然后用黄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阴和男孩。这只狼是狼群中体型最大,最强壮的一只狼,如果男孩没有看错,这就是这就是这群狼中的王。这只狼王,身上已经沾了一些冰霜,在月光的照耀下,星光闪闪。更令人恐惧的是他冷峻的眼神,不仅闪烁着残忍的寒光,更闪烁着饱经风霜后智慧的光芒。
“嗷呜——!”
这只狼仰天长叫一声,其他狼如箭一般,嗖的一声就冲了上来,包围圈立刻缩小了一半。面对四面八方突进地狼群,阴立刻把男孩拉在身后。
首先冲上来的便是从后面偷袭的一只狼,这只狼飞跃而起,直扑向阴的肩部。阴一边用手护住男孩,一边侧身躲过这只狼的血盆大口。紧接着,左右两边各冲出一直狼,四道黄绿色的光芒直向阴的喉咙而来,月光下,狼的牙齿反射着可怖的白光。正是借着这道白光,阴准确判断出狼的咽喉,阴左脚向前跨出一步,一把抓住左边狼的咽喉,大喝一声,往右边猛地一甩,天空闪过一道完美的一百八十度弧线,这只狼硬生生地砸中了从另一边攻过来的狼。轰的一声,积雪如同烟花一般绽放,又迅速落下。两只狼,当场死亡。
鲜血从两只狼的尸体中喷薄而出,迅速染红了一大块雪地。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群狼立刻停止了进攻,快要冲到阴面前的狼立刻刹住脚,低着头往后跑。
那只狼王向天嚎叫了一声,紧接着其他狼也发出了相似的嚎叫声,声音如泣如诉,凄厉如血。刚刚死去的那两只狼,对阴和男孩而言,是必须杀死的对手,而对于狼群而言,则是英勇牺牲的烈士。这一声声的狼嚎中,不仅包含了狼群对逝去之狼的怀念与哀悼,更蕴含着对眼前敌人深入骨髓的愤怒。
听着狼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男孩突然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人越愤怒越冲动,狼越愤怒越冷静。”
狼嚎声渐渐平息了,男孩知道,对逝去之狼的悼念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狼群便会为逝去之狼复仇,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为了食物了。狼群显得愈发的平静,一些靠前的狼躬着身慢慢向后退去,重新和其他狼组成一个包围圈。
寒风吹过,冲淡血腥味,卷起千堆雪。夜间的山风冰冷刺骨,吹在人的脸上犹如刀割。狼群不攻击也不后退,就这样把阴和男孩围在中间。男孩明白,狼比人更耐严寒,他们是想一直耗下去,这样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捕获猎物。
“继续往前走。”
说着,阴便拉着男孩继续向前走。从刚刚到现在,阴的手便没有离开男孩的身体,一直把男孩护在身后。这与男孩的父亲对男孩完全不同,男孩想起,以前捕猎群狼时都是父亲躲在自己的身后,偶尔帮一下忙。
男孩被阴一直拉着向前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躺在父亲的背上。突然之间,心里涌上一股恶心的感觉,男孩挣脱阴的手,说道:
“我自己会走。”
听着男孩语气中莫名的怒气,阴微惊,转而他便理解了,露出一丝略显苦涩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被男孩的话吓得,狼群主动让出了一条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