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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莫愁湖边遇故人

蓝色的花海,是虞山珊瑚海最显著的特征。每当夜色褪去,破晓来临之际,桃色与花的蓝色交相辉映,整个林中仿佛被笼上了一层炫紫色的霞光。

树下,一赤脚女子在秋千上玩耍,黄色长衫扇动起落在地上的花瓣,远远望去,就像是几只低飞着的蝴蝶,这名女子正是北方玄帝颛顼的后人,天族公主,高阳珞云。

高阳珞云天生神力异常,五百岁之时,仅凭一己之力,平息三江五湖十八川的治水军叛乱,玉帝就此封她为治水军统领。每隔三年,珞云就要巡视自己统辖的水域,以保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日,恰逢她去凡间巡视的日子。

珞云坐在秋千上,吃着手中的青梅。忽然她觉得头顶上空渐渐的暗了下来,原来是洛洛。

“洛洛,谢谢你为我编织的花环,我很喜欢。”

洛洛听罢,高兴的扇动着翅膀,一时间,树枝摇曳,花瓣纷纷落下,像雪一般轻柔美丽,落在珞云的头发上。

“这个洛洛啊,整天就知道粘着你,它这么会讨女孩子开心,也不见他为自己找来一个伴侣。”珞云的爷爷舒玄打趣道。

洛洛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发出一阵阵类似婴儿的呜咽声。

“不许这么说洛洛,它会伤心的。”珞云心疼洛洛,将手中的青梅丢出去一颗,不偏不倚,正砸在爷爷光亮的脑门上,引得洛洛哈哈大笑。

“你这个畜生还笑!”爷爷正欲拿拐杖去敲打洛洛,珞云眼见情况不妙,大声喊道“洛洛快跑。”

洛洛轻啼一声,便展翅飞走了。

“洛洛都是被你给惯坏了。”

“我马上就要去巡视了,你不要动手打洛洛。”

“好好好,都依着你,还不行嘛?小公主。”

珞云跳下秋千,亲昵的挽着爷爷的胳膊,“您要注意身体,我会多带一些蜂蜜孝敬您的。”

爷爷瘪了瘪嘴,不乐意道“你呀,你是带给洛洛的吧!”

珞云不再说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呀,多加小心,凡事别一意孤行。”

“好好好那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珞云腾空而起,声音越来越远。

舒玄长叹一口气,眼中尽是担忧之色,原因是,月老曾在珞云满月宴上说过,这珞云天赋异禀,仙格绝佳,就是桃花运不太好,和凡人相爱了,相思入骨,肝肠寸断,痛苦难当,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舒玄问月老,可有良好的解决之策?

月老想了一会说道,成年之前不要让她和凡间的男子有任何接触,但是这个法子只能缓一时,并不能缓一世,像珞云这样根骨奇特的女子,不知道会有一段怎样的姻缘,也许以后,谁也不能掌握事情的发展。

“希望这孩子能逃脱此劫。”

风扬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手里握着一张字条,是晟仑写给自己的,“兄弟我走了,他日有机会,我定来找你畅饮一番,后会有期。”

“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意思。以后有机会可以介绍他和李淳风认识。这话虽然言辞随意,性子也是风风火火的,这字迹倒是沉稳认真,没个三四十年,绝对练不出来,这和他的年龄并不相符,莫非他和我一样?算了,不想也罢。“

风扬心想,这个时候回去也赶不上吃午饭了,不如去看看自己刚养的那些蜜蜂如何了。于是,便调转了头,往山上走。

春风阵阵,清新的花香在空气中酝酿,升腾。一轮明日高挂于天,照的风扬身上都暖洋洋的,似乎每个毛孔都得到了舒张。树枝上,一只毛茸茸的小鸟眯着眼睛正在打盹,憨态可掬的样子让风扬忍俊不禁。

走了许久他看到前方跑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的面色苍白如雪,脖颈和手臂上,有一些齿痕,看样子像是被蛇咬伤的。

女子疑惑的看了风扬一眼,风扬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时,前方林子中传来一阵喧哗声,风扬知道,那些人在追捕这名女子,于是就抱着女子躲进了草丛里。

风扬瞧了个仔细,为首的是一个女子,这伙人大概有十个,里面竟还有通天教的人。她身上的这个鞭子硬如玉,白如雪,冷似冰,力量逼人,这女子,到底和通天教有何矛盾呢?看来,她非仙即妖。

女子已经筋疲力竭,加上身中蛇毒,早已昏死过去。

因为她重伤在身,不便移动,风扬就将她安放在一棵树下,自己便前去为她找寻医治蛇毒的草药了。

她身上的伤口不下十处,这帮歹人竟如此的心狠。之后,风扬用水沾湿了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喂她喝药。

天边的晚霞映在她的脸上,此时的她看着十分的安详。

“水,水,我要喝水。”女子迷糊道。

风扬用树叶盛来一些清水,喂她服下。

“慢点,慢点,别呛着。”

“我,我这是在哪里?”女子睁开眼,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

“钟祥县。”

“是你救了我。”

风扬抿唇一笑。

“谢谢你。”

“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风扬。”

“在下高珞云。”

风扬听罢女子的名字后,心中一惊,不过他并未表露出来,同一个名字,会是一个人吗?相隔千年又会是一个人吗?

“风大哥,你可以扶我到河边吗?我要洗洗脸。”

“好吧,你们女孩子就是爱美,即便是身负重伤,也要整理自己的妆容。”

珞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莫愁湖的水清澈见底,水底的泥沙清晰可见,偶尔还有几只与石头颜色相近的鱼儿欢快的游过。

风扬对着珞云的身影,静想出神。

当自己回过神来,正对上一张美丽清媚的面孔,有着白瓷般明净的肤色,眉弯目长。

珞云被风扬盯的有些脸红“风大哥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我脸上的灰尘没有洗净?”

风扬没有接话,珞云转身,却被风扬一把拽到了怀里,肌体接触的瞬间,风扬觉得自己的前胸贴上了一片柔软,心头蓦然一动。

“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珞云娇羞道。

“抱歉啊,珞云。我是不想你来回走动,你身上残余的蛇毒还没有清除,我只是担心你。”

“那好,我不去便是。”珞云就地而坐,望着瞬息万变的水面。

风扬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眼下,凉风乍起,风扬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珞云的身上。

“风大哥,这······”珞云有些难为情。

看着她脸上的两团红晕,不知是她害羞,还有因为晚霞的照耀,一时间,看得风扬有些恍惚,直到珞云叫自己的名字,风扬这才敛起了心神,“你别着凉,你身上有蛇毒,要是再受风的话,就不好了。“

“谢谢你,风大哥。”珞云笑道。

风势渐大,晚风吹动珞云的长发,就像是一块在风中飞舞着的丝绸,拂过风扬的脸颊,她身上的清淡幽香在他的鼻尖招摇着,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钻入鼻孔,惹的风扬心里痒酥酥的。风扬侧脸,一脸痴迷的望着她,原来我也是个凡夫俗子,方才看她灰头土脸的,不觉有什么姿色,一番梳洗之后,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果真是人就免不了俗,风扬啊风扬你还真是好色啊!风扬小声嘀咕着。

“风大哥,你在嘀咕什么呢?什么好色啊?”

“我是说这水面上的颜色,当真是好看极了。”风扬指着水面,一脸正色道。

“的确很美,比我家乡的好看多了,这个湖叫什么名字。”

“莫愁湖。”

“我对民间故事了解甚少,莫愁就是当年被楚襄王强掳进宫的那个莫愁吧!“

“不错。”

“传闻中莫愁女得屈原、宋玉的指导、帮助,翻古传高曲,融楚辞乐声,完成了寡和之典《阳春白雪》的合乐入歌传唱。莫愁女的歌舞声誉传进了楚王宫苑,楚襄王把她征进了宫中作了歌舞姬女,把她的未婚夫东邻王襄哥放逐到了扬州。扬州地面距郢中数先千里之遥,襄哥此放实是生离死别。“

珞云哼了一声,往湖里丢了一块石子,湖面漾起阵阵圈圈波纹,她冷冰冰道”自古有多少帝王是好色之徒,芙蓉帐暖,夜夜春宵,却非要把祸国殃民这样的脏水都泼在女人身上。“

风扬在心里笑道,性子也是如此相似,都爱打抱不平。

风扬见她许久未言,眉头微凝,就知道她还沉浸在莫愁女的故事中,便岔开话题问道“珞云姑娘的家乡在哪里?“

“虞山。”

“山东?”

“对啊!我家那里是一片蓝色的花海,家乡的景致我都有些看烦了,幸好我长大之后我家人便同意我外出游历,不然待在家里迟早会被闷死的。”珞云有些为自己抱不平。

“你是女孩子,家里人不放心也正常。你说你常年游历,那你都去过浔阳江吗?”风扬小心翼翼道,心中满是期待,可又怕自己愿望落空。

“浔阳江,我没有去过浔阳江。那里不在我的范围之内。”

“范围?什么范围?”风扬听的一头雾水。

糟了糟了,我一向很少与凡人打交道,现在说话也是一嘴的官腔,真是的。

珞云赶紧改口道“哦,我的意思是不在我喜欢的范围之内,我比较喜欢金陵,临安还有广陵。”

“这么巧,我也很喜欢广陵,嵇康的广陵散在此盛行一时。”

“嵇康?我听说过他,三国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和音乐家,可惜被司马昭处死。”珞云面露悲伤之色,颇为嵇康感到惋惜。

“这广陵散也不知道流落何地,真是重金难求啊!”

“原来风大哥也是音律的爱好者。”

“怎么你也是吗?”

“不不不,我不是。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她也十分的喜爱音律。”

“原来是这样啊。”风扬点点头。

气氛陷入了沉默。风扬看了珞云一眼,终于鼓起勇气询问。

“珞云,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风大哥直说便是。”

“你不像是凡人,方才我查看了一下你的伤势,轻微的内伤,伤口处还有法力施展过后的痕迹。”风扬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珞云的神情。

珞云眼眸一闪,虽是一眨眼的瞬间,可这细微之处还是被风扬看在眼里。

“想来风大哥也不是凡人,竟能看出我被法力伤过。”珞云笑着。

“我是李淳风的徒弟。”

“原来你是他的高徒。”珞云点点头,“难怪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依照好我的伤势,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咳咳。”珞云咳嗽的瞬间,又有鲜血从嘴角渗出。

“你别说话了,珞云,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为你找一些水果来,你等我。”风扬柔声道,眼神里满是紧张之色。

珞云不禁心头一暖。

现在,暮色四合,黑暗笼罩四野。空中,星光璀璨。

待风扬摘罢果子回来后,珞云已经开始烤鱼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风扬语气中透露着几分责怪。

“你陪我许久,吃果子怎么行,还是吃些鱼肉吧!已经烤好了。”珞云晃了晃手中的鱼肉。

风扬接过鱼肉,放入口中,顿觉鲜香酥软,入口即化,双眸一亮,啧啧称赞道“你还真是好手艺啊!没有调料竟然还能做的如此好吃,当真是好吃,你是怎么做到的。”

“全凭这个。”珞云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来,神秘兮兮的递给了风扬。

风扬打开瓶子,闻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的味道,他又看了看珞云,发现她正饶有趣味的看向自己。

“是盐。”

“盐分很多种,具体是哪一种呢?”

“海盐。”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倒想听听。”

“虞山有一片海,名曰珊瑚海,方才我看了一下,这盐的颗粒有些大,应该就是海盐不假了。“风扬自信道。

珞云碎步走到风扬的面前,点点头“不错,就是海盐。烧烤的话这海盐的口感要好上一些。”

“看来,你平时没少吃烧烤。”

“是,我觉得烧烤是人间一大美味。”珞云吃了一口鱼肉,爽快道。

“这句话不假,看来你素日里没少吃烧烤。“

珞云低下头笑了笑。

风扬若有所思的看着珞云,低眉浅笑的样子像极了那丫头,自己虽与她千年未见,可她的模样一直印在心里。当年我曾送给她一条项链,那项链是南海鲛人的眼泪制成的,可使人在行走畅通,那项链上还蕴藏着我的法力,只有自己才能将其取下。一会有机会的话,试探一下。

“风大哥,何事你竟想的如此出神?”风扬勾起了珞云的好奇心。

“哦,我在想多年前曾在内蒙一带品尝过烤全羊,那滋味真是绝佳。”

“以后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前去品尝一番。听我表哥说,草原上特别有意思,有骏马驰骋,还有像云一样洁白的羊群,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珞云面露神往之色。

风扬定定的看着珞云,出神。

“看来你表哥与你关系很好咯?”

“是啊。”

“那你表哥有没有跟你解释过害羞的意思?”风扬脱口问道。

“有啊!表哥告诉我,人在特别渴望一件事,但是又不好意思的情况下就会害羞,你是没见过我那个表哥,特别有意思,只是他常年游历在外,很少与我见面。“此刻,珞云沉浸在对表哥的思念和他的那些趣事的回忆中,并未注意到风扬神情的变化。

是她,真的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会忘了我呢?风扬压制着内心的欣喜。

莫非这当中有什么隐情吗?我一定要追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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