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等人虽想知道肖路尘为了何事来到慕容山庄,但人家有客,也不好死皮赖脸坐在一旁偷听,便都纷纷借口途中疲劳离开大厅去休息了。慕容修更是觉得蹊跷,这家伙不是为了上回那件事来告状吧?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想来肖路尘也没有这般窄量。既然想不通,那就只好不想了,当下带着众人参观起慕容山庄来了。
这时先前奉令下去收拾房屋的那个青衣仆僮走了过来道:“慕容公子,客房都打扫干净了。”
慕容修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叫什么名儿,几时来的这里?”
那青衣仆僮答道:“回公子,我叫江傲,才来庄上不到三个月。”眼见他不卑不亢气度从容,慕容修不禁点了点头。
倒是安心多看了那江傲几眼,见他虽眉目清秀但比起慕容修等人的俊逸来说远远不及,但气质不俗,举止间神彩潇洒飞扬。安心暗自心想,慕容家果然藏龙卧虎,连这样一个小小的仆僮都不是平凡之人。
走得累了,众人正在花园的小亭间喝茶吃点心,几个小厮和丫鬟找了来,一见慕容兄妹都欢喜异常,加倍殷勤伺候,原来这些人正是慕容兄妹俩自小服侍跟从的心腹。安心对女子一向优待,顺手掏了几瓶香水就把这几个丫鬟的人心给收买了,一个个都笑着道谢。后来安心居住在慕容山庄的这段日子里被服侍的异常舒服惬意就与这几瓶香水的贿赂脱不了关系。
一个名叫晓莜的丫鬟在见过各人后打趣慕容雪道:“姑娘这一年多没见,越发艳丽了。”
当着这许多人,慕容雪羞怯道:“你们只晓得欺负我。”
慕容修笑道:“她出去一趟替你们找了个姑爷回来,你们还没见她这段日子喜的跟什么似的呢!”
另个叫晓蓝的丫鬟道:“那新姑爷呢?没与姑娘一同回来么?”
慕容修指着方玄道:“不就在这么?他要是不来,你们姑娘怎舍得回来!”
慕容雪嗔道:“哥哥就晓得胡说!你们别信他。”
慕容修咧嘴笑了笑,自己这个妹妹一向容易害羞,再说下去只怕她要翻脸,于是不再开口。倒是那几个丫鬟对着方玄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而后才勉强点了点头,认为这小子还算配得上慕容雪。她们那带着探研的热辣辣目光看得方玄这冷面男都快不好意思起来了。
晓莜笑道:“那公子呢?没有带回姑奶奶来么?”说着只拿眼瞧安心。
安心正喝茶,一见她那暧昧的眼光,一口茶差点噗了出来,忙道:“别那样看我,我和他没关系。”
晓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讪讪道:“姑娘眼高,我们家公子配不上!”这句话一说,轮到慕容修要喷茶了,安心那些小玩意的魅力这样大?这个丫鬟开始卖主了!
“不过——”晓莜又笑了笑神秘兮兮道:“公子你的喜事也近了哦,方才听他们说,此次肖大侠前来向老爷提亲了呢!肖大侠的女儿肖红衣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这可恭喜公子了。”
这句话一下子又镇住了三个人,这个丫鬟太厉害了。风尘三侠和卓然没见过肖红衣没啥感觉,慕容修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道:“什么!不行,我要找爹爹去——”说着,一溜烟就没影了。
安心暗暗好笑,要是慕容修娶了这个刁蛮的肖红衣一定有很多好戏看。笑着笑着抬起头来却看见慕容雪眼中也漾着一样促狭的笑意。
慕容山庄倒真是布置的颇为雅致。庄中亭台楼阁参差错落、疏密有致,花木也竞相争艳、点缀得宜,更有板桥流水,翠竹蒙密,不像某些暴富之家或是江湖豪客只知一味贴金饰粉,品味皆无。
时已更深,月色溶溶。安心歇在慕容雪的映雪楼中一时睡不着便出了房门倚着栏杆看月亮。这样朦朦的月色下,又是身处古代,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那种浓浓的唐诗宋词里的意境都涌上了心头。安心不禁幽幽叹了一句:“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话一说完,只听得楼下不远处的竹丛中仿佛有轻微的悉嗦声,在这静寂之夜听得格外清晰。安心凝神一瞧,尽管月色分明,却也只隐约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眼花又或是风摇竹林发出的声音?安心摇摇头,不太可能,那个身影倒有些像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名叫江傲的青衣仆僮。半夜三更,总不能将慕容家的人都吵起来吧!安心将疑惑埋在心底,又在月下静坐了会,渐觉凉风沁人,便入房睡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慕容雪正在梳妆,安心便探问映雪楼附近那些楼阁都是做什么用的。
慕容雪正往脸颊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听安心这么一问便笑道:“边上有座楼是爹爹收藏宝物用的,派了许多人看守,他要我住在这边也是因为护卫众多,比较安全。倒是映雪楼后边有个闻竹斋,最是抚琴听竹的好地方。不过我不在家就没什么人去了。”说着,转过脸来道:“你想去瞧瞧么?”
安心点点头道:“好啊!”
吃完清淡的香粥小菜,慕容雪便引着安心进了闻竹斋。只见一两间小小房舍,青砖乌瓦分外清爽。房外就是一大丛翠竹,风吹过来便是一阵细细的凤吟森森,格外幽静。慕容雪进了房中,在香炉中燃了一把散香,片刻,香气萦绕。
慕容雪笑着道:“这地方如何?”
安心环顾四周,窗明几净。墙上挂着一副水墨人物,四壁摆着书架,架上垒垒落落全是零散的书籍,不禁点头道:“是个月下读书的好地方呢!”说着伸手拂了拂架上的书道:“这里常有人打扫么?”
“每日清早都有小厮来清扫的。”慕容雪说着坐在椅上,手指在面前的一把古琴上抚过,顿时铮铮几声响。
“这是什么?”安心望着墙角的一尊大半人高的大铜鼎问道。
“铜鼎呀!”慕容雪不解,安心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说着又道:“原来倒没在这里见过,大抵是爹爹叫人搬到这的吧!”
安心望着那矮脚铜鼎若有所思。半晌笑道:“走罢!去瞧瞧你哥哥是否给你认了那个嫂子。”
慕容雪咯咯一笑,想到昨日慕容修那天塌地陷般的模样不禁莞尔,便携着安心的手出了屋子。
慕容修正在房中跳脚,指天骂地,毁僧灭道。旁边自然是风尘三侠这三位笑吟吟的观众。
“卓然呢?”安心一进门便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哦!一大早就告辞走了!说不及面辞你们了,让我们替他带话便罢了。”方鄂道。
“这么急?”安心虽然诧异却也没多想,说不定是丐帮帮中有事。其实昨日卓然将众人送到慕容山庄的时候就想走了,知道自己再待在此处也无甚用处。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晓这几个人都是别人轻易招惹不起的主,并不用他来担心他们的安危,是以歇了一日,大清早就告辞离去了。
“你来的正好——”慕容修一把扯住安心的衣袖就往外走,边道:“你去替我和爹爹说说。我爹他不相信我的话,说上回的事肖路尘都已向他解释过了,完全是误会,他正在考虑答允这门亲事。我都快急疯啦——”
安心一把甩开他的手道:“等不及要迎娶美人进门了么?”
“祖宗!老大!神仙!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事可真等不得了,再不说明,等爹爹答允了那个肖大侠,我慕容修的下半辈子可就玩完了!”慕容修跺脚叹气,表情丰富之极。
“我去有什么用?你爹连你的话都不信又怎会相信我一个外人之言?”安心气定神闲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是苏前辈的弟子呀!苏前辈是我爹最敬重的人,你的话他多少总要考虑考虑的!”慕容修开始考虑裙带关系了。
“我又不是我师傅,论起辈份更是没有说话的地位,你自己去吧,别烦我。”安心挥挥手。慕容浩凭什么要听自己的?
司空极笑嘻嘻道:“慕容兄,你还是听你爹的话吧。娶就娶呗,你要是不喜欢尽管多纳些小妾,不要理那个什么肖红衣不就得了?让她独守空房!”
安心鄙夷地瞪了司空极一眼,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猥琐。
“那怎么可能?肖路尘也是武林中有名的大侠,我要娶一两个小妾还没什么问题,娶的多了他要不出面干涉才怪呢!让她女儿独守空房?那就是不给他肖大侠面子!且不说别人,我爹就先不会允许!”慕容修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丫丫滴,敢情这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未娶妻就先想着要多纳几个小妾!安心郁闷了,为啥古代的男人都是这种三妻四妾的想法,就这么喜欢当种马!
“咦!你娶的是肖路尘的女儿又不是娶的肖路尘,他管那么多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理他不就得了。”司空极还在一旁出主意。
这两家伙越说越不成话了!安心站起身来又正好瞧见方玄与慕容雪在那边眉来眼去,方鄂坐在一旁瞪着他们当灯泡。丫丫滴,这都什么世界呀,乱七八糟的,不管了。走人也!安心抬腿就向外走。
“哎!你别走!替我去向爹爹说情。”慕容修眼明手快又过来拦住安心。
“你烦不烦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老要别人替你擦屁股?”安心停步道。
“我怎么解决呀,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肖路尘会跑到我家来提亲。上回你也瞧见了,他那女儿刁蛮无理,明明身后有这么多青年俊杰追着她,为什么偏偏挑上我这个与她有过节的人?”慕容修委屈道。
“很简单,因为你家名大势大!挑一个乘龙快婿总比找那些江湖愣头青强吧!再说那肖红衣也的确蛮喜欢你的。”安心撇撇嘴道:“你要不想娶她,那就绝食抗议好了,看你爹心疼不心疼你了。”说完推开慕容修就往外走。这点子儿女情长的事情也要她来操心,又不是他家保姆,谁管他这么多。
“绝食!”慕容修眼睛一亮,可以试试。既然有了法子,他也不管安心去了哪,开始策划他的拒亲计划。
安心出了门,瞧了瞧四下没有其他人,便又向着先前慕容雪带她去的那闻竹斋走去。那个矮脚铜鼎一定有古怪,这么庞大的东西原本就不适合搁在那屋子里,瞧瞧去先。
安心前脚进了闻竹斋的门,后脚就赶紧关上了房门。走到铜鼎前又瞧了瞧,这铜鼎与其它的不同,三足特矮,俯下身子黑呼呼的也瞧不清下面有什么。安心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总算将那铜鼎稍稍挪开了原位,露出底下薄薄的青砖。
丫丫滴,累死我了,怎么这么重!安心喘息了一阵,用手指叩了叩那铺地青砖,传来一阵空洞的声音。底下是空的!有门!
安心正要撬开那青砖,就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有人要进来了!在慕容家的房子里这个样子让人发现实在是一件太过可疑古怪的事情,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罢!她赶紧将那铜鼎移回原位,左右望望,这个屋子空荡荡的,实在没地方躲啊!耳听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她一急,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