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跟公司说明情况,林希请了半天假,在家照顾梦梦,只等下午接了安德鲁去接着看房。梦梦还在睡着,依稀可见泪痕残留唇边,不知昨夜的梦中又有过怎样的一番挣扎苦痛,怎样的万般不舍,但失去了就真的是失去了。爱情或鲜艳动人,或婉约迷离,永远都是世人追求的梦想,可是当爱情离开,那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似乎可以吞噬整个人,一旦陷入漩涡,古今中外,概不能免啊。看看麦克,险些为爱自杀,至今还活在失恋后遗症里,看看梦梦,孩子没了,死心塌地恋着的人带着她所有的一切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可怕啊,爱情真的是太可怕了。
然而,可怕又怎样?千万年来,多少人不都还是飞蛾扑火般地奔向爱情烈焰?纵使落到最后只是一把灰烬,也绝对不愿错过它,即便心碎不已。然而,世俗就像太阳,早晨还是会从东边升起,看向窗外也依然还是这个大都市,没有谁为谁的心碎埋单,只要活着,要面对的,永远都是滚滚向前的红尘。林希唏嘘感慨着,想想自己,又回到心中那个藏着肖亚俊的温柔角落,刹那间,思绪万千。
“你醒了?我煮了红枣小米粥,你一会儿起来喝点吧。下午的时候我要带客户看房,大概五点半左右就完事了,之后我去你那边收拾些衣服什么的,你先在我这儿住些时日,养养身体,等缓和过来再做打算吧,好吗?”听到梦梦翻过身来,林希一回头看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的一个角落。
梦梦一动不动,半响没有回应。林希叹了口气,爬上床去,合衣躺在梦梦的侧面,握住她皮包骨头的小手,一时想不出来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我要走,”过了良久,梦梦蠕动了一下嘴唇,说了几个字,
“走?你要去哪儿?”林希疑惑地看着她,
“林希,这个冷酷的城市,埋葬了我的爱情,还有我的孩子,”梦梦的眼泪沿面而下,闭上眼是伤心的一幕一幕,支离破碎。林希哽咽了。
“我没有办法再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下去了,太多的记忆,太多的经历。林希,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梦梦有气无力地挤出这几句话,泪水汹涌而出。
“我知道,我明白。”林希抽泣着,看着梦梦流着泪水苍白的脸,好像有人拿着把刀在一层一层地生剥自己的心。
“这都是命啊,”梦梦抽了抽鼻子,“小时候,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命。算命的人说,如果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不经历一次巨大的变动,二十六岁的时候就会死去,但是如果我能从二十五岁这年的变劫里死里逃生,二十六岁必然会离开家,去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从那里,我才能开始我的新生活。这就是了,这就是我的劫难啊,我的心已经死了,林希,我真的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这里每一条的街道上都刻画着我人生所有的记忆,它们会把我逼死的。”梦梦呜呜地哭了出来,林希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是陪着默默地流泪。
是啊,没有浴火,如何重生,就像凤凰涅槃;没有蜕变,如何破茧,就像化茧为蝶;人总是在一次次的痛苦历练后,走向成熟,虽然个中滋味,实如黄连一般,苦不堪言,可谁人能免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眼睛是温润明亮的,嘴唇是红艳温柔的,笑容是迷人灿烂的,在空中伸展的手臂坚实,指尖微颤,似乎触碰到的玫瑰香气里也带着爱的讯息,心也战栗,饱含的幸福要满溢出来,感染周边所有一切。
当爱情离去,顿时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枯萎的情缘像是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无力地坠向大地,那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影子变成泛黄的记忆,迷离苍白的灵魂归去,留下心碎满地。
这难道是爱情的宿命吗?林希不愿多想,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她对肖亚俊的痴心梦寐,层层的沉重将林希整个人包裹地密不透风,她无法预知未来,那份错误又执着的爱会否像细沙一样从试图紧紧握住它的双手中一丝丝地坠离飘散去,把她打回到如天地间在远古未开化时的那般原始混沌的状态,又会否把她甩入失恋那骤然升起的龙卷风爆的最中心,不停旋转,直到她完全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