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非从地上爬起来,拍打干净身上的土,还是心有余悸的靠近了仕宏,确定他身上确实有温度才放心。
“您真是吓死我了,刚才我那个形象只能用屁滚尿流来形容。”万非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你还敢说吓得屁滚尿流?我可是被泼了一身狗血!”仕宏气愤的说。
“还有你,滚过来让我抽一个大嘴巴,下手可真够狠的,平时看你打劫道的贼匪时都没见你用过那么大的力气!”仕宏又对缓过神来的民名说道。
“冯教头请息怒。咱们镖局的人在江湖上都是凡是忍让三分,能打趴下了绝对不打伤,以免伤了彼此的和气。跟刚才您的情况不大一样,您那是诈尸了…不是,我们以为您驾鹤西去了,身体被过路的小鬼霸占了才会突然活过来…”
“你闭嘴!我真是太委屈了,一个人睡大觉还能睡出事来。”
“我们本来是来叫您起来吃饭的,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了当地特色小吃给您…”晓风在一旁解释道。
“对啊,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话说您睡得也太沉了,那么多人那么大声在您面前叫都听不见,刚才我们还在想,要么您是在装睡,要么您就是醒不过来了。”万非捂着腰,他的推测先把自己逗笑了。
“没看见我塞了棉絮吗?这客栈门口就是大街,大清早的就开始嚷嚷,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仕宏突然回过神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把眼睛拉长成一道狭窄的缝,目光犀利的打量着眼前的众人:“噢,我知道了,刚才以为我什么都听不着,肯定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吧?”
“冯教头,您衣服上全是血,要不您脱下来让我拿去洗洗?”万非谄媚的对他笑着,话题转变的有些生硬。
“我饿了,你们把吃的拿到大堂去,一会多叫几个好菜补偿我。现在你们出去吧,我换完衣服就过去找你们。”
仕宏像是没听见万非的建议,却只说自己饿了。看众人有些迟疑,又说:“当着那么多人面脱衣服我不习惯,你们先出去,我随后就来。至于万非,你在门口侯着,你弄脏的衣服,当然是你来洗。”
众人推搡着往外走。民名也蹑手蹑脚的悄悄跟出去。正在此时仕宏一转身,看见偷偷摸摸往外溜的民名,立刻火冒三丈起来。他抬起左手猛烈的给了民名一巴掌,一下子把民名打懵了。万非跑过来拽住民名,急切的往外走去。
“下手真是狠,刚才他打完我,赶紧用右手去扶左手臂,好像是我被他打了,却把他震坏了似的。”民名捂着脸,委屈的说道。
“小点声吧,被他听到了,一会又得折腾咱们。”万非小声的说,又挥挥手让民名先走。
“真是矫情,都是老爷们,换个衣服还让人出去,好像他身上长了什么我们没见过的东西似的。”民名道。
万非噗嗤一笑。民名也笑了,随即离开了那里。
过了一会,仕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来到大堂,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后面跟着的万非则是垂头丧气的,用木盆端着很多脏衣服无奈的往后院走去。
“别委屈了,你泼我一身狗血那么晦气,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只让你洗几件衣服而已,你还觉得难受啊?”仕宏摇摇头,朝安年等人走过来,看见桌上的饭菜,满意的点点头。
“恩不错不错,都是我爱吃的。我也不说你们破费或者感谢的话了,毕竟是我受了委屈在先,你们也是对我补偿的…就此原谅你们吧。”仕宏开始夹桌上的饭菜,边吃边点头,又问道:“今天你们都去哪玩了?”
“唉,一提这个就来气。”晓风一五一十的把上午遭遇的事对仕宏说了。
“还有这样的事?那两个小偷抓到了吗?”仕宏问。
“当然没有,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急切的抓我们几个平民愤。”晓风道。
“官差说出城的路口都封上了,出入城门都要搜查随身物品,总会抓到小偷的。”不知说。
“哈哈,小莫,官差说的话你也信呢?我问你,小偷是什么时候偷的东西,官差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封锁城门的?”
“昨天夜里偷的东西。今天早上群众报案的时候,官差才开始封锁城门的。”
“那还指望抓住小偷呢?他们早就跑了。连夜逃走了。依我看啊,这衙门里肯定藏了什么不能对外人说的东西,所以即便被人偷了也只能吃哑巴亏。但是居民的东西被偷了可不一样。即使官差知道小偷已经离开这里了,还是要封锁城门装装样子,安抚民心。”
正说着,上午遇见的那个衙内带着几个官差到客栈离开了。
“各位客官,我们正在追拿昨天夜里施行偷盗的小偷,请配合我们搜查随身物品,以示清白。这里有县太爷签署的搜查令。”
众人挨个被官差检查了。
衙内什么都没找到,看上去十分失望。当他看到仕宏又重新朝安年等人走去时,突然来了好奇心,仔细的观察起他来。
只见他步伐缓慢,弓腰驼背,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衙内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客栈。
有个跟在他后面的官差好奇的问道:“大哥,请问刚才您在看什么?”
那人说道:“当我发现那老人跟那群镖师是一伙的时候,心里有些怀疑。我在想,或许这老头是小偷之一呢。后来我看他走路摇摇晃晃弱不禁风的样子,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既不可能是在院子里跟我们搏斗的壮汉,也不可能是在墙头上飞檐走壁的帮凶。这老头仅仅是一个混饭吃的普通老头而已。”
几个官差点点头,继续向下一家客栈走去。
安年等人在曹州又呆了一天,收拾好行装后返回了济南府。家璨像往常一样让振元做了好菜招待这次回来的几人,也让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好好休息一番。
冯仕宏最后一个离开家璨的后厅,他慢吞吞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家璨赶紧过来搀扶着他。
“我没喝醉,熊总镖头,不用扶我。”仕宏摆摆手。
家璨笑道:“冯总教头辛苦了,这一路,不容易。”
仕宏摆摆手:“这一路很容易。只有那一晚不容易。要说起来,还真是那瓢狗血帮了大忙。”
家璨点点头,从旁边拿过来几副药材递给仕宏:“刘大夫开的药,选了最好的药材,对你有好处。”
“往后别这样了,走为上计,真要是见了血,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仕宏又叮嘱道。
“恩,”家璨点点头,“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