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知被冯仕宏整过后,只要想起他来,就会气的浑身发抖。他经历过被人批评的感觉,害怕,愧疚,或者想要弥补错误,经历很多对事不对人的批评之后,再次受到批评也会觉得容易一些。可这次不同。冯仕宏批评他的原因竟然是他不会倒茶。被批评的时候越是因为如此简单、人人会做的事情,越是容易引起人的挫败感。
为了在近期内减少振元和安年的摩擦次数,家璨吩咐小莫,在出发前往曹州府走镖之前,本该由振元送去后厅的饭菜,由小莫负责。常在后厅吃饭的人只有三个,家璨,文衍和安年。冯仕宏虽然是职位只在家璨以下,可他从来不去后厅吃饭。跟家璨同吃他还是愿意的。要他跟文衍或者安年一起吃饭,他会觉得自己太掉价。俊彦和振元私交甚好,虽然平时人们常常用俊彦讽刺振元,可这从来都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除了昨天晚上的接风是在后厅进行的,其他的用餐时刻二人总是在一起。
经过昨晚的事,振元和冯仕宏的关系突然紧密了不少。到了吃饭的时候,振元总是盛给仕宏更多的肉,更少的菜,更白的馒头和更热乎的汤。仕宏又找到一个愿意听他唠嗑的人。一夜之间,他们仿佛突然从过路人变成了生死之交。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交谈甚欢。彼此奉承。
正在振元和仕宏聊天的间隙,不知拿着菜盘从后院朝厨房走过来。看到仕宏,他突然一愣,心想还是没躲过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他面前,总担心他又找什么麻烦,于是很没有底气的说:“冯教头好。”
不知问完这一句,还没等冯仕宏回复他,就径直往前走去。仕宏的火气又提上来了,叫住他:“你回来。”
不知无可奈何的又转过身来,心脏悬到嗓子眼,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还好这会周围没人,要不然又是一次难忘的羞辱。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长记性?昨天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才一晚上又忘了?”仕宏圆眼怒睁,责备的看着不知。
“冯教头,您饶了他吧,不知这孩子,稍微绕着点的话都听不懂。经历的事少,没有坏心眼,整天帮我干活。满院子里,就这一个孩子愿意帮我的。”振元上前一步,把不知往自己身边拉近了,对仕宏说道。
“噢,是嘛?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好好跟他说说是怎么回事,免得以后惹我生气。”
振元点点头。不知继续愣着。
“小莫啊,前几天我可是跟你和晓风说过的,我最烦什么样的人?不懂礼貌、不知道尊重前辈的人!结果倒好,昨天下午去后厅吃饭,你出门明明看见我了,可偏要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不跟我打招呼,也不等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你说说,我批评你是不是你应该挨批?”
不知不说话。振元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拽了一下,让他赶紧点头。
“这会当着齐大厨和你的面,我也就跟你们俩说句实话吧。那天在禚府,打安年身边的那些人,我是故意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关安年在咱们镖局院子里看见我,一个字都没说就走过去了。作为镖局的副总镖头,不管院子里来的是客还是友,于情于理,总应该问候一下吧?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要整他。”
这会不知才点点头,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批评了。
“冯教头您可别生气,那个人就是那样惯了,总镖头从来不说他,他自从上任后一直很嚣张。别跟他一般见识。”振元在一旁安慰道。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愣头青。我整他是为了整个镖局好。为了让咱们镖局从整体上看有大家风范!他一次不改我整他两次,两次不改整三次,我有的是机会整他。”
振元脸色划过一丝快意的笑容。
“小莫,我这是看在齐大厨的面子上,跟你解释最后这一次了。原先你不懂事情的起因,我也不追究;现在我说了,希望你能改。往后见了我,别害怕,想说什么说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说。过几天咱们要一起去曹州府,我期待你能好好表现。别再让我失望了。”
小莫点点头。
眼看冯仕宏对自己痛快的说了那么多话,莫不知突然不觉得压抑了。他喜欢这样直接畅快的表达方式,不像其他的前辈们说话时总爱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反感。冯仕宏的这番话,让他突然觉得前进的方向从未如此明晰过。他兴高采烈的去找晓风,向他请教到底如何该成为一名合格的镖师。他觉得,是时候朝着那个方向付出更多的努力了。
听到他的话,晓风有些开心。
“难得你问这样的问题,今天就好好跟你讲讲。你可听仔细了。要成为一名称职的镖师,除了有良好的功夫以外,还需要熟悉镖局的镖路。咱们镖局镖路主要集中在以济南府为起点,往北、南、西三个方向上的四条镖路。这四条路全程走完,往返耗时粗略计为半年时间。你要努力为自己争取,尽量在一年以内,把这四条镖路都走上两遍。”
“那是哪四条镖路呢?”不知问。
“其中有一条你已经走过一个来回了。即是从济南出发,往北经过沧州、天津,到达京城。全程耗时一个月左右。还有两条你走了开头的一小段,即是从济南出发,途经泰安,分别抵达杭州和汉口,耗时相近,都是单程二十五天左右。最后一条镖路,是我们近日要走的一小段,由济南出发,经过曹州府,到达西安。全程耗时二十天左右。”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哈哈,当然。作为新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走那么多的镖路,确实不简单。往后你在走镖过程中,一定要多留意诸位前辈的行事方法,多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唯有这样,才能更快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