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义等人的到来给不知很多的安慰。宏伯在不知家附近的空地上扎了帐篷,茶余饭后就在此表演。不知也获得父母的准许,允许他带一些铜钱出来看铭义和永亮切磋。
每次他们二人切磋的时候,不知都会感叹一番。因为他们的身法和动作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越是人多的时候,他们的动作越是畅快、巧妙,引得围观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喝彩。永亮主要负责进攻,铭义负责防守,同时结合周围环境窜上跳下。铭义十分淡定,他一边应对永亮连绵不断的攻势,一边根据群众的反应做出更加惊险的动作。虽然和铭义年龄相仿,可是不知总是觉得,铭义更像是一位成年人,成熟的行事作风与年龄身高并不相称。
更让不知奇怪的是,铭义和永亮虽然为师兄弟,功夫的路数却大不相同。永亮的武器为剑,身法秀气,动作略微僵硬;铭义用一柄柳叶刀,身法迅捷,动作连贯,不拖泥带水。
不表演的时候,宏伯等人会在帐篷附近休息。铭义、小双和永亮则会在不知的带领下,去镇子上有趣的地方玩耍。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会问铭义很多问题。
“原来你和我同岁,只比我大一个月而已啊。可是你看上去比我成熟太多了。真是羡慕你,其实我一直都想成为像你这样明白事理的人。”不知简直不敢相信铭义的实际年龄。
“你是被家人过度保护了。想像我一样,很简单啊。离开你的家,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去闯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很大的改观。”铭义认真的对他解释道。
“那么你是闯荡了很久了?永亮和小双也是吗?”不知问道。
“我从小就跟着叔叔学习功夫,出来卖艺是这两年的事。叔叔说,男孩子就应该多闯荡,吃亏要趁早。永亮是叔叔去年新收的徒弟;小双并不是我们的师妹或者师姐,她的父亲和我叔叔是师兄弟,只算是我叔叔的师侄。”
“怪不得小双看上去和你们不太一样。其实永亮看上去和你也不太一样,我和你一天说的话,比和他这几天说的话都要多。跟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眼里只有小双,小双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不知小声的对铭义说。
“你别这么说他,他是我兄弟!”铭义有些生气,表情严肃的对不知轻声吼道。
“我不了解他,所以想问问你,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你不要生气嘛。”不知看上去有些羞涩,随即微微一笑。“铭义,你真够意思。永亮并没听到这话,你都能这么袒护他。不像村子里的一些小孩,为了一串冰糖葫芦就把别人出卖了。”
“师兄弟本来就应该团结一心,互相照应的。”
“可是你们既然是师兄弟,功夫的路数怎么会差那么多?”
“你观察的挺仔细呀。”铭义微微一笑。“我叔叔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他觉得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所使用的武功应该与使用者的性格呼应,才能将功夫发挥到极致。我性子急,说话直,叔叔就让我学习明快迅猛的招式;永亮性子慢,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叔叔就让他学习沉稳秀气的剑法。叔叔懂得很多功夫,他会因材施教,因此我们虽然是有一个共同的师傅,功夫却是大不相同。”
“原来如此...那么小双又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一起卖艺呢。一个女孩子,整天风餐露宿的岂不是很危险很辛苦?”
“这个问题啊,你最好自己去问她,我不能帮她做决定。她愿不愿意告诉你她自己的事,得看她本人的意愿。”
不知只好作罢。其实他看到小双就有些害羞,心脏总是砰砰直跳。他是想去问小双的,可总怕自己在她面前出丑,所以才间接来问铭义。不知朝小双的方向望了望,只见她仔细的观察着飞在花朵上的蜜蜂和蝴蝶。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飞舞。那位中年男子形影不离的守护在她身旁,警惕的左右张望着,唯恐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永亮也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动物们的飞行方向,永亮一直沉思着。突然他往花丛里一扑,伸手就要抓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你别伤害它们!”小双厉声制止永亮。
“我想抓住送给你,这样你就不用追的那么辛苦了。”永亮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自己会看,不需要你抓。我只是喜欢看它们自由自在的样子。人不能因为喜欢一样东西,就损害别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私欲,那样不对。”小双心疼的看着折断的花草,以及受到惊吓后飞远了的蝴蝶。
“没有损害谁的利益,不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小虫子么?花草是除不尽的,小虫子也杀不完,你开心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它们又不会疼。”
“如果你遇上了坏人,他们要抢你的钱、夺你的命时,也会觉得抢走你珍视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他们会觉得遇上他们是你倒霉,你的苦、你的疼只会是你自己的问题,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不幸碰上那样的时刻,请你好好回想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小双紧紧的握住拳头,眼睛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痛苦、失落、伤心、无奈,那些表情交织着,使她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这是莫不知认识小双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小双的话萦绕在不知的耳畔,使他感同身受的想到长久以来常常被坏人欺骗的自己。曾以为自己的善良会使人受益,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那些恶人利用了自己的无知而已。
被骗的他也正如被永亮摧残的花草、捕捉的蝴蝶一样,被人任意践踏尊严和生命。而施暴的人,却毫无歉疚之心。
“那好吧,往后不捉蝴蝶给你就是了。只要你开心,我就会按照你说的去做。”永亮拍打着身上的花草叶子,漫不经心的对小双说道。
小双没理他。她转移了视线,正好和不知四目相对。距离不太远,刚才自己说话时情绪又比较激动,声音比平常大,小双确定自己的话被不知听见了。不知也攥紧了拳头,表情也是一样的伤感、无奈。
于是小双明白了,原来还有人懂得自己的心意。这很好。
她对着不知微微一笑,便笑意盈盈的朝不知走来。
铭义识趣的朝永亮走去。
“忘了向你介绍我的舅舅了,我们村子里的孩子,都称他为哑伯。”小双对不知说。
哑伯时刻跟在小双的后面,看到小双对不知微笑,他也笑了笑,攥紧拳头伸出拇指对不知做了个手势。
“哑伯刚才向你问好了。你也回复他吧。”
不知赶紧拱手抱拳,礼貌的叫道:“您好。”
小双和哑伯相视而笑。
“舅舅可以听到声音,只是不能开口说话。刚才对你用的是手语,平常我们就用手语交流。”小双又重复了刚才哑伯的动作。
“真厉害。”不知称赞道。
“刚才听到我说的话怎么会那么伤感呢,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要不要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小双问。
不知愕然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