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离羽坐在书房内,提笔凝思。
他在斟酌今天父皇对他所说的计划。
白天,离皇对离羽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最多还能撑几天,但是他不放心离羽。
起初离羽还很好奇,在皇宫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他不是修士,但他至少还是大皇子,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
他把顾虑对离皇一说。离皇听了摇摇头,眼中噙着泪水,说道:“羽儿啊,就因为你是大皇子,所以为父才叫你多加小心啊!”
“父皇何出此言?”
离皇眼中的浊泪在打转,迟迟没有流出来。他看着床上方,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道:“为父是当真养了一个白眼狼啊!离寒这个孽畜,你千万要提防着他,一不小心,他就会把你生吞活剥!”
离羽很诧异,父皇竟会这么评价自己的亲生子嗣。虽然他和离寒从小就凑不到一块,但离羽也没把自己的亲生弟弟想的这么邪恶。如今,从父皇口中说出的弟弟更像是一个魔鬼。
离皇歇了一会,又说道:“羽儿,你知道为父为何躺在这吗?”
“羽儿知道,是被敌国首领重袭所致……”他看着离皇,声音越说越轻。他想如果真是这样,父皇何必问他。
顿了顿,离羽换了个疑问的语气,道:“难道不是吗?”
“哼!咳咳……”
“父皇,您没事吧!”离羽焦急地问道,他真怕父皇撒手人寰。
“为父还好,只是想起离寒这个孽障,心中就有一团火在燃烧。
你听为父道来这件事情的真相。当日,为父与这孽畜一同对抗敌国将领,为父本已擒拿住他,就在为父准备将其斩之时,离寒主动要求将其斩杀。为父原以为离寒只是好大喜功,便任由他去,结果他竟假装失手,将禁身铁斩断。为父当时背对身去,并没有发现,结果被敌人伤为父灵元根基,唉……”
“为何会这样?”离羽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
“为父原先也不知道,还以为真是离寒失手所致。当为父脱掉战甲时,里面的水晶球记录了一切。你也知晓,为父的天蚕甲薄如蝉衣,水晶球恰好透过天蚕甲记录下离寒有意斩断禁身铁的过程。后来,这孽畜还在为父面前装模作样……真感叹这孽障竟会帮助外人伤自己的亲生父亲,简直猪狗不如!咳咳!”
“父皇,千万别动气!千万别动气!”
“为父想,这孽畜肯定是叛我太城,弃明投暗了。枉为父这些年对他的培养,没想到啊,没想到……”离皇说到这,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划过脸颊。
离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弟弟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他虽然身体柔弱,但内心坚强无比。二十多年来,离羽第一次起了杀心,还是对自己的亲生弟弟。
“羽儿,为父已经无力回天,撑不了多久了,但是为父不想你英年早逝,为父怕为父归西那天,离寒会乘机加害于你。”
“难道……”
“没错,为父猜测这孽畜是想继承王位,成为太城首领。”
离羽听完,恍然大悟。太城的制度是嫡长子继承制,如果离皇驾鹤西去,那继承王位的必然是他离羽,纵使离寒他力敌天下,英勇无敌,也不可能改变结果。因为,这一制度是离帝制定的。
离帝是离国之主,人界四大帝之一,谁敢违背他的旨意,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父皇,那羽儿该怎么做?”离羽知道自己连普通人都不如,要想与身处修神境的离寒作对,简直是以卵击石。
“这正是为父这次唤你来的目的。为父知道你先天无灵根,不是修炼之身,但为父也知道你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在苦心钻研刻符之法,如今你也已经是一个三级刻符师了吧。”
“父皇,你怎么知道?”离羽很是诧异,这二十多年来离羽可是口风很紧,不对任何人提这件事的。
难道是月姐姐?离羽下意识地望向站在一旁的洛月。
洛月很是羞愧,赶忙解释:“羽皇子,这事真不是我有意要说的,只是……只是……”
“好了,洛月。”离皇止住,手搭在离羽的手上,自豪地笑道:“不然你以为凭洛月的身份去哪里弄到刻符的材料,而且还是上等材料。”
离羽回想起来,还真是这样。小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皇子,没有什么权利,而洛月也只是个刚进宫的侍婢,要想弄到这些还真没那么容易。
原来父皇早就知道自己这二十年来干的事了,而且还全力支持,可见父皇对自己的关爱。
想到这里,离羽心里又多了一份感动。
“为父很骄傲,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等造诣。你应该知道,离国是一个以筑器为主的一个国家,每年天才的筑器师数不胜数,但是像你这样二十多岁就有三级刻符师的造诣那是极为罕见,哪怕整个离国也找不出几个吧!”离皇甚是欣慰,他对离羽有着无比的自豪之情。因为他明白离羽这二十多年来在书房内不分昼夜,只为想做好这件事,除了离羽刻符的天赋,与他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离皇甚至声音都大了一些,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听到父皇这么夸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默默地支持自己,离羽感动的同时,内心更加坚定,要打倒自己的亲生弟弟。
“羽儿,我知道你有些顾虑,毕竟这孽畜处在修神境,想要轻易杀他,那是万万不可能,你唯有不断努力,提升刻符能力,争取早日成为七级刻符师,到时候你就有能力制作七级爆炸符,此符的威力绝对能让孽畜身形破灭!”
七级?离羽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一本刻符的古籍上看到过,刻符极为繁琐,一般人没有一定的天赋,达到二级的水平就已经很不错了,离羽现在三级,已经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但是七级的水平是他从来没去想过的。毕竟,那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据古籍上记载,整个离国的七级刻符师在离国数千年的历史中不超过十个,七级以上更是屈指可数,如果你成为了七级刻符师,那就说明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不过在整个人域来说,七级的水平还是挺多的,毕竟,与离国一样同处于五星大国的洛国就是以刻符为主,据说洛国里还有一个刻符城,里面厉害的刻符师数不胜数。当然这些也是从洛月口中听来的,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知了。
见离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离皇握紧离羽的手,鼓劲道:“为父相信你一定成为七级刻符师的!”
“嗯!”父皇一句话,让离羽信心大增。
“在此之前,你先将林太医拉拢过来?”
“林太医?”
“没错。当年我招他入宫时就看出此人医术高明,虽然只是一个凝血境的小修士,但他却能医治为父不能医治之病。为父认为,你可以拜他为师,以后对你大有好处。”
林太医?离羽心中打起鼓来。他从小就受林太医医治,自己体弱多病的体质确实好了很多,不过要说他医术高超,离羽还真不好判断。
不过,既然父皇觉得此人不凡,那就应该是真的有一手。
“知道了,父皇。只是我该如何招之麾下?”
离皇轻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过后,离皇又对离羽轻声说道:“洛月这孩子不错,而且她来历不凡,切莫辜负了她。”
离羽听完一阵面红耳赤。辜负?父皇真是想多了,洛月在她心中是姐姐一般的存在,怎么能用“辜负”一词呢,那性质不是完全变了吗?
离皇的话洛月当然没有听到,她只看到离羽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不觉感到奇怪,但她只是一个侍婢,并不敢多说什么。
离羽放下笔,捏了捏紧锁的眉头。
突然,门被打开了。洛月匆匆忙忙跑过来,道:“羽皇子,离皇唤你过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于你。”
离羽一听,没有丝毫犹豫,套上一件外衣就向太黄宫赶去。
沿途,他遇见好几个侍婢一一和她打招呼,离羽心中急切,根本没看她们,匆匆回应就走了。
到了太黄宫,打开门,整个宫殿都是黑暗的。
离羽走进内房,里面明亮通透。
“父皇?”离羽并没有走到床前,而是先轻声唤了一声。
见离皇没有回应,离羽又唤了一声:“父皇?”
还是没回应。
离羽感到奇怪,既然是父皇叫他来的,定是要商议事情,不可能还在睡觉吧?难道是自己来的太迟,父皇等不住了?
离羽走到床前,看到离皇双眼紧闭,面如死灰,好似一个蜡人。
“父皇?父皇?”离羽叫着,见离皇不醒,便用手去摇他。
刚摇一下,突然从被子里掉出一把带血的匕首。
这不是父皇赐予我的匕首吗?怎么会在这?
离羽此时已经感到有所不对。他掀开被子,所见的场景差点没让他吓的跳起来:离皇的整个肚子被人捅的稀巴烂,整一个血肉模糊,里面的五脏六腑隐约都能看见。
不过随即,离羽便由惊吓变为悲痛。
“父皇!”离羽大叫,把离皇紧紧抱在怀里,一身白色素衣被离皇的血染成凄艳的红色。
似乎是有人听到离羽的吼声,一群士兵破门而入,站在离羽面前,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弟弟,二皇子离寒。
见到离寒的那一刻,离羽心中的一切困惑都已解开,他对离皇的感恩和悲恸此刻也全部化成对离寒的愤怒。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弟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哥,你竟敢杀了父皇。”离寒冷漠地说道,听上去相当肯定,好似他亲眼所见一般。
离羽看着这头恶魔,冷笑着,他双眼噙满泪水,用尽力气将离皇的遗体抱在手中。
“哥,放下。”离寒说道。
离羽不为所动,向他走来。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下父皇的遗骸。”离寒再次说道。
离羽走到离寒面前,盯着他,丝毫不惧离寒散发出的杀气。他没有说半个字,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恶魔不配和他说话。
离寒还是第一次看到离羽这么刚毅的眼神。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此时的离羽丝毫不惧任何人,即使他不是修士,即使他在离寒的眼中只是废人一个,根本没有资格与他平视,但现在,离羽确实是真真切切地盯着他,毫无惧色。
这让离寒这个身处修神境的人物第一次心慌。
不过毕竟是修神境的人,道心稳固,只一下,离寒便恢复了作为修神境的战将应有的姿态。
离羽从他身边走过,手里抱着死去的离皇,一身白色素衣被血浸染成红色,像一个杀伐奋战的战士抱着死去的战友的遗体,昂首挺胸,从战场归来。
离寒伸手,阻止士兵对其阻拦。
第二天,举城上下皆惊。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从皇宫中公布出来:离皇于昨晚离世。
举城哀鸣,不过更为爆炸性的是后面的话:元凶离羽已经逃亡在外,故此进行通缉。
“离羽,就是那个无能的大皇子?他竟然杀了离皇?”
“不会吧,这还是人吗?”
“他有能力杀死离皇?”
“怎么不可能,据说离羽就是趁离皇伤病之时,用离皇送给他的匕首取其性命,五脏六腑都被掏出来了!”
……
一时间,民间谣言四起,大部分人都对这条消息深信不疑,有些人还甚至准备联合起来寻找离羽,准备将其千刀万剐。
而此时,皇宫中也因离皇的死和大皇子离羽的行凶弄的天翻地覆。
第二天,皇宫中的几个重要人物还有边疆的战将就聚在一起进行讨论:
“你们觉得羽儿会杀他亲生父亲?我看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一个偏袒离羽的战将说道。
“我也觉得大皇子不会这么做,我是看着大皇子长大的,大皇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有人附和。
“哼,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以为离羽是什么好东西?弑父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做的出来!”一名重要人物反驳道。
“这话说的在理,况且二皇子都已经逮个现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位边疆战将附和,很明显,他是偏袒二皇子的。
“大皇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有什么资格?难道你想造反?况且,你有证据吗?随便就给大皇子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先前那名偏袒大皇子的重要人物听到有人诋毁,当场就翻脸了。
“我有。”离寒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他终于开口了。
离寒说着,从战甲里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在桌上。
随着他催动灵力,水晶球上记录的影像开始显现。从离羽到内房,再到匕首掉在地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离羽一直背对着。没看清他动手的过程,不过也足以说明离羽是凶手了。
“这下没话说了吧。”偏袒二皇子的重要人物捋了捋那一撮山羊胡,得意地笑道,“如果你们还不信,我还有人证。”说完,他拍了两个巴掌,几名侍婢从门外走进来。
如果离羽在场,他肯定会发现那是当天晚上对她行礼的几个侍婢,她们都证明了离羽晚上确实是去了太黄宫。
人证物证都在,原先几个偏袒大皇子的重要人物也都叹了口气,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