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原月和小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另一边的沉船已经拉至冒河的河滩边,打捞船已经无法继续前行了。
船上的水手纷纷上岸,有人拿着滚木塞到船底,有人拿来纤绳,分工明确,井然有序!随着“哎哟!哎哟!”的号子声响起,十几人躬着身子,拉起纤绳往岸边走来。
旁边的围观的人群眼看着沉船一点点地浮出水面,不由地发出阵阵欢呼声!
“官差来了,大家让开一点!”听到声音,原月抬头一看,正是那个畹芳姑娘派出去的小厮带着几个官差回来了。
这些差大哥来得真是时候,此时,大家正看着船一点点地拉出!
船在滚木上前行着,仿佛自身带着轮子,船体在水里时还能借着水的浮力,这十来个纤夫好像没怎么用力气,船就轻松出了水面。
当船头上岸时,整条船体都露了出来,纤夫们也加大了力气,那边的邢嬷嬷赶紧打发着小厮把捞船的帐结清了。
看着船上混着泥水的黄沙,城砖,原月明显感到那个邢嬷嬷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个船老大却没什么表示,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
捞船的一行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么,一是看个热闹,二是我只是打捞船只,你们货物清理,还有船只修补,再拉回水里,不是还需要我们么,更何况这船下面还压着我的几只滚木呢,你要么把木头还我,要么给钱。
“朱贵叔,我没料错的话,船舱里应该有木头箱子,里面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碎瓷器。”此事和他们乘船者没多大关系,原月就一边看着戏,一边和朱贵说着话,“不过,船老大现在不应该着急么,那个小东还没出现,难道是……”
两人相视一眼,无声地说了一句“谋杀!”
“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咱们还要尽快赶赴江南!”
“放心吧,朱贵叔。”原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轻重缓急。
“看到了,都是些黄沙城砖,即使加上货船的价格,最多三千两,哪里要三万两的货!”邢嬷嬷大声说着,心想,赶紧把这事定下来,哪怕出个四千两,咱们也可以甩钱离开。
“谁说我拉的货都是黄沙城砖,里面还有两箱河南御窑的京瓷!”船老大叫着,“赶紧把城砖搬开,看看我的货还是好的么,大家别走,帮忙做个见证!”
有人说过,预感不好时往往都是正确的。
这不,原来货船的那几个水手,动作迅速,目标明确,很快在船身三分之一处的地方,搬去一些城砖后,露出两个扎得还算结实的大木头箱子,几人小心地把它清理出来,打开封条,毫无意外:里面是一箱碎裂的瓷片。
“小东在这里!小东,你死得好惨啊!”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夜雨,昂贵的货物加上一条人命,这也是要命的节奏!
此时的船老大反应过来,没去理他那昂贵的货,赶紧走到后舱那里,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脸色青白地缩在底舱一角,腹部鼓鼓的,显然已经溺水而亡。
一听还出了人命,一个师爷样子的人连忙询问了事情经过,竟然只用了一刻钟,就把安排定了下来:
四艘涉事船上所有人现场登记,所乘船只暂且扣押。由于沉船并无破损,于是详细记录了船载物品,几方签字(或按手印)确认,并将碎瓷器和尸体带回府衙,明早开堂审理。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原月有心拐带儿童,于是低头说到:“小弟弟,跟哥哥一起走吧,哥哥还想看你抓鱼的本事呢!”
男孩回头看了看他的父亲,然后低头说,“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作为掌管楚氏生意的田富贵来说,少主的意图这么明显,这不把小家伙拐带过来,咱这多丢人啊!于是赶紧对着那位父亲说到,“我这个侄子从小家里没有玩伴,难得和你家孩子投缘,您看反正担上这事,咱们目前都走不了,就跟我们一起吧,也陪着我家长顺玩玩,这个吃喝算我们的,工钱另算如何?”
木讷的船主,立即红了脸,连忙摆手,“能陪少爷玩是我家铁柱的福气,哪敢还要工钱!只是我们身边没钱,吃住还要……”
“怎么能这么说呢,跟着我家少爷,当然要提供食宿,还有工钱了,我们田家可从来不占别人家便宜,钱呢,别嫌弃少,我家的普通小厮都是每月5两银子,表现好的话还有打赏。”
“不——不,我们不要钱,我,我……”壮汉有点语无伦次。
原月很天真地插话道:“大叔,他陪我玩,我可以教他识字啊!”
果真“识字”二字马上打中这对父子的软肋,讷讷地,不知说啥好,壮汉索性直接跪下了:“贵人如能教小子读书习字,我们父子俩愿为您当牛做马!”说着就要磕头。
原月一吓,赶紧指示着侍卫把他们拉起,内心不由得鄙视一下自己:算不算人贩子啊,不仅拐带了小的,还送了个大的。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走的走,散得散,撤得差不多了。原月一行和那个畹芳姑娘打了个招呼,说要看铁柱父子俩抓鱼,等下再走。反正明天都要县衙大堂上见面,互相也就没多说什么。
原月看着岸上的船只,黄沙,城砖,想着还有两个大大的装了精品瓷器的木箱子,这船到底是怎么沉的?
“铁柱,告诉哥哥,你看到这艘船是怎么沉的?”
“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是感觉它要沉了,他们那船只露出水面一点点!”小男孩想了一会儿,旁边的壮汉也是满脸的疑惑。
“大叔,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原月赶紧询问,心说,一定有哪里不对,只不过咱不熟悉船舶。
“我,我是觉得奇怪,其它的船拉了这些东西按理说不会吃水这么深啊!”壮汉一边说着,一边围着船走来走去,仔细查找原因,“奇怪,本来还以为船漏水,这也好好地啊!”
“是不是船上还装了许多沙子,沉船时翻到水里去了?”原月启发地问着,吃水深,无非就是货物重,回想一下那两箱子拿走的瓷器,并不是很重,原月看到他们抬得很轻松。
“不是,我看到这艘船时,它装的差不多也是这么多,难道他们拉的沙子都是带着水的?”壮汉很不解,没人会拉水淋淋的沙子啊,即使晒不干,正常的黄沙只是带了少许的水份,会把船压成那个样子么?
原月一行人随之也走上前去,都紧盯着那艘沉船,甲板,船舱,船底都是完好的,发现溺亡少年的底舱,只是壁上有少许的抓痕,应该是入水后挣扎所致,除了那两大箱碎瓷器,余下的城砖,黄沙都在旁边,没什么异常啊!
也许,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尤其想想那个凶狠的船老板和他的雄壮四水手的表现。虽然只看到死亡的小东,可他看起来就不是他们一路人,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为甚么会死?
也许是想多了,看到人家长得凶,于是下意思把他当坏人?原月笑了笑,是不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呆在一旁的小男孩显然觉得无聊,“少爷大哥,爹爹,我下水抓鱼去了!”
说着,把上衣脱去,就跳进了水里。
这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才带着一个人回来,看了一下四周已经没多少人了,悄悄走到原月面前:“少爷,我找了当地的负责人,等下到了客栈再和您说一下。”
接着,打了个眼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救了一个姑娘,听人说,是县太爷家的三闺女。”
“行啊,赤风!出去一趟收获不小嘛!”原月上下打量着他,“英雄救美了?”
“不是,不……”
“噢,原来不美啊——”原月拉着长音。
“不是,我没看清她长得什么样子。我在山崖下发现她时,身上好多伤,脸上也都是血,好在没伤到骨头,估计是从山坡处滚下来的。她不肯告诉我自己的姓名,于是只好带到了客栈。好在老板认识她,我委托了老板娘照顾她,这就赶快过来了。”赤风赶紧解释着。
赤风小伙子真是不经逗,哈哈,原月心里暗自偷笑,“赤风,那你定没定今晚的客房啊?”
“定了,定了。我一看,今天准定走不了了,好在客房便宜,我就多定了几间。”说着还讨好地看着原月,明显地求表扬。
“办得不错,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你看其他人都走了。”
“还好啊,我前面已经回来了,但是不想让官府的人看到我在这里,毕竟才救了那个不肯回家的刘姑娘。这不是怕路上惹麻烦么,我是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出来,也不是很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