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眼看着千里眼坐倒在南天门柱上,默默地斟满一杯酒,一仰头干了个彻底,他忽然想起来入睡前的千里眼表情有些凝重,那已经是他不知道多久没看到的表情了,每日在南天门上听得下界四面八方的传言,耳朵真也有些生茧子,不由得也皱了皱眉,耳朵探听方才千里眼要他听得那个镇子。
人间界又有多少声音他没听过呢?宫廷争斗的时候他听过乱臣贼子共商叛逆大计,那害人的计谋让他觉得新鲜过,那些个高官显宦随便一声令下便有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帅上阵厮杀,生灵涂炭,他听到将士们战前的嘶吼,那势如劈竹的震天叫喊让他觉得可笑,天庭不知道多久没有动用过天兵天将了,上一次天上战乱的时候是因为一只猴子,多少年过去了,猴子的威名虽然还在,但战争的阴霾俨然成了灰尘,他不明白为什么下界的凡人实力相差无几却有那么多人听信那一个人的话,一声令下就为之卖命,他不明白为什么凡人之间就有那么多狡诈诡计,听来听去,他也成了计谋的大师。
他没有经历过天宫三百六十五路正神听封的时候,他也只是依稀听凡间的老者跟黄发小儿娓娓而谈这些事,天上总有太多的谜团让他理顺不清,即使他知道那么多的狡诈诡计,但是身份低微,他没有权力去探讨这些事件的真相由来。
他听过下界飞禽走兽的啼叫鸣声,每一种声音他都细细去品,有时候将天南海北不同的生物鸣叫间断的听,一手打着节拍,组合成了动人乐曲,让他陶醉,他听过下界男女私情之事,嗯嗯啊啊的让他觉得俗不可耐,仙界人成就姻缘的不在少数,其他仙人各自独来独往的修行,成仙修道之前早已忘却了凡间红尘琐事,凡间的夜间房事让他觉得无聊,那是最不值得他去听得。
他聆听着世间万千生灵,逐渐的发现每一个独立生命的独特声音,那种声音的区别谨慎细微,他凭借自己得道多年的仙力逐个区分,他不去听修炼人的声音,那些咿咿呀呀修炼仙佛的道路他曾经经历过,其中道法他都明了,入了天界之后,对他而言修炼也是很无聊的一件事了,自己在天地毁灭之前注定是守一生的南天门,听一生的世态万千,他自己去发掘什么有趣什么无聊,他也不清楚修炼之人的声音到底如何,因为天界的人,一入深关便不知多少千万年,声音更不是能让他随便去听得,他也放弃了这些声音。
在天上做工好无聊啊,他时常这样感叹,他守护一个职责千百万年,那就是听下界的所有叛神之言,对神不敬之事,有的时候让他哭笑不得,前几****听到有一个书生骂天地不仁,骂贼老天,骂为什么他命这么苦,他听到之后邀功一样跑去玉帝跟前汇报,玉帝让千里眼帮助查看,人间所有对神不敬之事都在他和他的兄弟千里眼的耳目下,难逃其中,玉帝派电母雷公两夫妇去做惩罚,他仔细聆听那一声惊雷的降临,“咔!”一声雷过后,他和千里眼都微笑相望,玉帝奖赏他俩一人一瓶玉露琼浆,他俩开心极了,不舍得喝便珍藏了起来,“咔!咔!咔!咔!”他又听到四声惊雷,心里不觉一震,这惩罚他认为有些严重,不过仍旧挡不住他开心的心情。
那是这阵子他最开心的事,今天他终于忍不住诱惑打开了那壶玉露琼浆,那可是王母娘娘亲手酿制的,天界有几人能尝得此极品之物?他一边回答着千里眼的问话,一边慢慢品尝,也给千里眼斟了几杯,就等千里眼下次请他喝这仙界美酒了。
他看着入睡的千里眼,不知道他会几时醒来,探耳去听刚才发生的事。
“道士,看清了吗?”
“嗯。”
“此子恐怕将有大祸临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你说的,韩秀才一生命途多舛,坎坷奔波,况且韩秀才更是我的挚交,这件事随便你,我是管定了。”
“这韩秀才是你的挚交就不是我的了?你要管,我这酒肉和尚更是要管,不仅要管,还要助他与天争道!”
他不由得惊讶,这两个声音他没有听过,听起来一个是佛门子弟,一个是道家子弟,前几日变成自己手中酒壶的韩秀才正式两人挚交,他突然知道千里眼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表情如此凝重,但他已经睡了,不好再去过问,待他醒来不知多少年,等到方能询问之时恐怕自己也已经忘却了。
他望着手中酒壶,心里说下次吧,暂且先让两个修行中人苟且偷生一阵子,等千里眼手里美酒也喝光的时候,如果两人真的密谋对天庭不利的要素再去禀报玉帝换几瓶玉露琼浆也为时不晚。
他将手中杯盏放下,打开了酒壶上的盖子,对着壶口就开始饮酒,温凉的玉露琼浆顺着咽喉流入腹中,小腹内逐渐热了起来,他也有些醉了,脸上有着胭脂般的红粉,他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关掉了正在聆听下界和尚道士对话的耳朵,去了另一根石柱旁重重的坐下。
他红热的双眼早已迷离不清,他只知道自己的兄弟千里眼正坐在自己对面酣然入睡,他不由得有些感叹,无论做什么,立功也好,惩罚也罢,都是两个人一同承担,此时醉酒酣眠也是两人一起,心里有些惬意,但愿下界那两人在他兄弟的酒喝完之前还在造反,那样就又可以和兄弟一起饮酒作乐,畅饮酣眠了。
想到这里,他渐渐地也闭上了眼睛,也入了梦。
在梦里,他正和自己的兄弟千里眼一起品尝着王母娘娘亲手酿制的玉露琼浆,相视而笑,话天说地,逍遥快活,离开了南天门,成为了自由自在的天界小仙,不再给玉帝做看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