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走，我帮你救他”凤琛说。
小月牙睁大双眼。
凤琛侧头，朝身边的人吩咐两句，那人走上前，刚要给地上的水东华查看，小月牙就突然扑了过去将他推开:“不许你碰我哥哥！滚开！”
凤琛拧眉，上前一步:“他不是你哥哥”
“嗯？”小月牙狐疑看他，一脸凶相:“他是我哥哥！他就是我哥哥！你是坏人！你走开！”
凤琛脸色阴沉:“他不是你哥哥”
“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月牙怒眼瞪他，满是戒备：“你们这群坏人！之前霸占了我的家还想打我现在又想欺负我哥哥病了！”
“我是你父亲”凤琛话音淡淡。
小月牙却猛然惊骇：“父亲？”
凤琛眸色愈发地冷：“跟我走，还是看他死在这里？”
“你真是我父亲？”小月牙呆愣愣地盯着凤琛，一副要从凤琛脸上看出真相的样子。
凤琛神色冷淡，垂下的眼盯着小月牙看，眼底全无半丝喜悦，相反还带着几分复杂，似不知是喜是厌。
小月牙盯着他，须臾、竟是面容狰狞：“你才不是我父亲！你不是！”他大吼着：“我父亲就是人渣！他跟我娘一样都是人渣是坏人！明明生下了我又不要我！把我胡乱丢弃！我没病没痛又不丑花爷爷都说我当初很好养活又乖又听话可是他们就是不要我，丢掉我任由我自生自灭！凭什么要让我惦念！凭什么你一句是我父亲我就要相信你放弃对我最好的人！你以为是谁！你凭什么！凭什么！！！”
一个孩子，本该是童真童趣，本该是最年亲人父母的时候，可是……
小月牙满脸倔强，眼眶发红，狠厉的面容还满是狰狞，一点也不似之前那个可爱乖巧的模样。
凤琛垂眼他看，一言不语，只是微微蹙眉，而旁边，水东华静静看着，却是想起之前凤明玥曾跟自己坦白的话，他说——小时候，我很贪念他的，可是那些都只是奢望，我越是贪念，就越是得不到，我虽是他的孩子，却因为不被他喜爱，自小就受尽别人的欺凌。
凤明玥会是个小叫花，这其中是不是有凤琛当年的手笔？又或者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将凤明玥丢弃的？
拧着眉，水东华不由深思。
到现在，他都还可以感觉到，当初凤明玥说出那句话时心里的无奈失望与苦涩，而凤琛……盯着他，水东华满是狐疑。
凤琛当年到底又是以何种的心态才会让凤明玥离开，甚至是丢弃凤明玥……？
“你没有娘”凤琛话音冷冽，甚至可以说是绝情：“你从一生下来就没有娘”
“你……”小月牙瞪大双眼。
凤琛冷觑着他：“我给你，你便只有我，我不给你，你便什么都没有，留你一命也是我当年一时心软，现在你选一个，跟我走，或者陪他一起死”
哆嗦着唇，小月牙脸色惨白，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凤琛单膝蹲地，目光平视着小月牙的眼：“他现在伤势复发，内息混乱，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你想清楚”
小月牙神色呆滞：“为什么呢……”
凤琛拧眉。
小月牙喃喃：“为什么不要我呢？我那么乖，那么听话，又没病没痛的，为什么……你能不要我呢……？”
凤琛道：“当年之事如今不提，现在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愿意便随我走，若是不原我也强求，只是……”却也不想让他这么活着。
小月牙体会不到他未完的话，水东华却已有所感觉。
小月牙怔楞许久，才扭头看向一旁躺在地上至今都没有醒来的人，半响时才问：“你真的……能救他？”
“延康”凤琛直接吩咐。
延康点头，从怀里摸了药丸出来，喂入昏迷的水东华口中，而后又摸出药来洒在水东华身上的伤处，小月牙睁大双眼，看着那水东华身上的那些伤，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眼神才恢复了几分光亮。
水东华站在旁边，一眼便看出来，延康方才使用的药物正是道门里颇为高级的灵药，这种灵药对外伤恢复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可以恢复如初，还能不留下伤痕，于此，水东华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个叫延康的男人。
而小月牙，眼见着那些伤口彻底复原，终于是重重呼了口气，再仰头朝凤琛看去时，小月牙的眼底似乎隐藏了太多的话，却不知应该要怎么说。
凤琛却已起身：“我耐心不足，你最好快做决定”说罢，转向一边。
“我跟你走！”小月牙拽紧掌心，几乎脱口而出。
凤琛只是侧眸看他一眼。
小月牙也未多说，只是扑到那水东华身上，将人紧紧抱住：“哥哥……哥哥……”小月牙低低喊他。
他嗯了一声，声音微弱，似醒未醒。
小月牙眼眶通红，哽咽着：“哥哥，你好好的，我……我走了，以后等我长本事了，就换我来护你，我一定不会拖累你的，好不好……你别忘了我，别忘了……”
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有谁听见？
他意识涣散，似醒未醒。
他万般不舍，终是离去。
这一别……便是经年……
而水东华，眼前却是猛然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他是谁？”
黑暗中，有一少年在问。
“他是你弟弟”凤琛说。
少年震惊：“弟弟？那他可是！”
凤琛道：“从今日起，他便是你三弟，凤明……凤明玥”
水东华大悟！
这个名字，却是凤琛所起？
可是为什么凤明玥的神识海里会是一片黑暗？
水东华百思不得其解，却听有声音响起，似在哭喊着。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骗我！你骗我！凤琛！你放我出去！你是个骗子你放我出去！”这哭喊的……是……凤明玥。
“明玥，我给你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能活着出来你才是我凤琛真正的儿子，若是不幸死在里面，我只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黑暗中，凤琛的声音听来冷淡而又绝情。
“你不想认我你就明说！我又不会死把着你不放！我不稀罕！你这么囚禁着我算什么！你混蛋！你凭什么说你是我父亲！你是大骗子！你大混蛋！！！”而后……很多不堪的词汇，都从他口中歇斯底里的辱骂出来，可是……水东华再也没有听到半点凤琛的声音，他只听到凤明玥的辱骂和哭声……
水东华急于知道凤琛是将他关到什么地方，急于知道他当年此时发生了什么，可是水东华却什么都看不见，完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无数人的声音在回响，有凤明玥的，有别人的，有哀嚎，有求饶，有奄奄一息的呼吸，还有压抑的小声啜泣……
“小月牙！住手！”有人在大喊，这急切怒吼的声音，在这众人混杂的声音格外突出。
水东华没听见凤明玥的动静，只听那人怒骂：“你这样贸然毁了你的先天灵脉，简直是在找死你知不知道！”
“先天灵脉？当年若不是他看穿我有此天赐，他会想要带我回来？简直笑话！！！”
这是……
水东华猜测，这应该是凤明玥十二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凤明玥心里有多恨，水东华猜不出来，可是听话音却听得出来他的颤抖，只是让水东华惊诧的是，凤明玥居然有先天灵脉？这件事还没想明白，水东华顿时只觉得整个世界一阵摇晃，一声尖锐的声响，所有的人声全都消失不见，可是，他的眼前，却有一团白光幽幽出现。
“你不该来这里窥探”那白光说。
水东华惊骇：“你是谁？”
“你不必问，你只需知道，你贸然闯入他的神识海只会给他带来伤害”那白光说：“这些都是他刻意想要封存的东西，你如今这般贸然翻找，只会让他更显难受罢了，回去吧”白光叹息：“你当真想知道当年的事，便自己去找，而不是来这里揭他的疤”
水东华还想说话，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将他逼了出来，狠狠地砸回他自己的身体，水东华猛然睁眼，就看见床头，凤明玥虽是双眼紧闭，却眉宇紧拧，睫羽湿润，连下唇也是被他咬的发紫，那缩卷了身体的样子，像是被梦靥住了。水东华大惊，忙将他抱在怀里摇晃：“明玥醒醒！明玥醒醒！”
凤明玥没有反应，依旧缩卷着身体，似乎难受至极。
水东华看他如此，忙从指间逼出心尖血滴入凤明玥的额心，又使劲摇他：“月牙！月牙！小月牙！”
“嗯……？”凤明玥睁眼，神色迷茫，却是在问：“你刚才叫我……？”
“小月牙……”水东华松一口气，将他抱住，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口：“刚才做噩梦了？”
“嗯……”凤明玥脸色发白，神色恹恹：“都是一些不想记起的事……”
水东华听得心里一哽，看来当真是自己才会让他……
“水东华……”凤明玥仰头看他：“你刚才叫我……”他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起了？”
“是啊……”水东华：“隐约的记得一些……”
凤明玥却是突然一笑，两手将他抱着：“记得一点也好，总比像之前什么都记不得的好”
水东华心里叹息，搂着他，重新躺下。两人面对面的，凤明玥枕着他臂弯，只要一个侧头就可以紧紧贴到水东华的胸口，这么亲昵的姿势，明显让凤明玥那苍白的脸色逐渐发红，可他却舍不得撒手，两手只将水东华抱着不放，深怕一松手，就像梦里一样，这个人会越来越远，最后不见了似的。
水东华垂眼看他，指尖抚过他的云鬓：“放心睡吧，我在这里，保证你明天一睁眼我还是现在这样子”
凤明玥嗯了一声，靠着他，闭眼，半响时突然低低的道：“你以后……别叫我凤明玥了……”这是凤琛给他的名。
水东华眸色一闪，想起他幼年时的样子，眼底带了几分笑意：“那以后我便只叫你小月牙”
凤明玥没啃声，只埋在水东华怀里，呼呼——装睡。
水东华轻笑，贴着他的耳边轻语：“以后，你便只是我一个人的月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