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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契约之剑

布洛格住在了塔斯的这个大家庭里。塔斯的妻子早年去世了,布洛格只知道这些。塔斯的家中的这群孩子,也都是孤儿或者走失无法回去的孩子。塔斯是个木匠,他老了也需要一些帮手能帮他打理家中的木匠工作。因此,他便收留这些孩子,帮助他们生存下去的同时,孩子们也协助了他工作,而塔斯也教与他们知识和技能。塔斯的乐于助人和热情成为街坊邻居皆知的事情,当收获季节到来,他们也时常会送些农田里的收获物给塔斯。

至于更多的,布洛格就不知道了,塔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也不得而知。就像他的名字,无人知道他的全名究竟叫什么,他也从没和别人提起过。一切就像是个谜一样。

不过,一切都会有明白的那天。

不是吗?

布洛格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星期了,她的工作是织布。但是她织布似乎织的不怎么样,而且纺线纺得也实在不尽人意。这里的孩子,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有自己的专长和一项生活技能,有些是他们自己本身的天赋所在,而大多是由塔斯教导的。

塔斯的房子后面有一小片空地,挨着树林,那个空地已经基本属于一个叫尼亚的十五岁孩子了,空地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未完成的木制机械。尼亚比较寡言,从小就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一些木制玩具。同样喜欢做木工的还有桑塔,但做事踏实的桑塔喜欢做装饰品和工艺品,如今十六岁的桑塔已经能很熟练地做些中小型木制工艺品和家具了,也是塔斯的好助手之一。房子后空地的一些空余地方,就是桑塔放置接受小镇村民的一些委托时做的成品的地方。朱莉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同样是十六岁的朱莉针线活却已经做得既灵活又细致,朱莉的梦想是以后做一个裁缝,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现在朱莉经常会去附近的集市上的布料店或裁缝店帮忙。米沙和米娅熟悉各种大自然里的植物,几乎每天都呆在森林里,而费奇喜欢跟农田打交道,摩菲热衷于各种奇怪的化学反应……

塔斯家的孩子都各有所长,而且在塔斯家的这些孩子都非常地听从塔斯,就好像塔斯说的都是真理一样,这种信服程度不亚于一种虔诚的信仰,亲近得又如亲生父母一样。但是,布洛格也听说,这里的孩子一旦长大踏出了这个家庭,他们便会完全地变换他们的生活态度,并且不会再回来这里。迄今为止,离开塔斯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再回来过。

“我跟您去打木柴吧,先生?”布洛格对正要出门的塔斯说。

塔斯回过头来,看着布洛格,“怎么,不适应这群小伙伴吗?”

“不是的,先生,是我不适应这个的工作。”布洛格说道。布洛格的眼睛里依旧是暗淡的,没有光彩。塔斯对此有些担忧,和同伴的集体生活并没有改变布洛格什么,反而她眼里的仇恨反倒日复一日地堆积着。

布洛格性格变得很孤僻起来,不喜欢和那些孩子们打交道。当然相对的,渐渐地他们也疏远了布洛格,仅用了两个星期,大家就都不怎么爱跟她说话了。

“好吧,跟我来吧。”塔斯微笑着,“拿上那把斧子。”塔斯指了指挂在他房间里对面墙壁的斧子。

“不用了,”布洛格径直走到了塔斯的身边。“用这个就行。”她拿着那把剑,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也没有转一下。

塔斯走回房子里,拿起了那把斧子,走到布洛格身边。“用这个,否则就不许去。”塔斯微笑着,语气却很强硬。

微风吹过了布洛格的长发,轻轻飘着。

“那我就离开这里。”布洛格眼睛仍旧没有转动一下。

“不到时候。”塔斯说道,并且微微笑着,看着布洛格。

塔斯走进房间,取下另一把斧子,走回门口,将斧子放在布洛格的左手里,布洛格愣了一下,把剑收了起来,双手拿起了斧子,斧子有些重,不过相对来说是轻很多了,这是塔斯专门为了给孩子们用而打造的。

布洛格走在塔斯后面,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路上塔斯的步子都很慢,只见塔斯在和街上每个见到的人打着招呼,问候着他们一切琐事,有时还会停下来聊一会天,而聊天内容无非是关于天气和生活杂事。布洛格跟在后面,看得有些厌烦了。

“和每个人打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塔斯突然说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布洛格抵触的语气。

“我在教你和别人怎么交往,和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塔斯微笑着说。他又抚摸了下布洛格的头,“你处境变成现在这样,你没有思考过是自己的一些因素造成的吗?人与人之间,关心和情谊都是是相互的,如果你一味地让自己远离群体,那群体自然而然也会孤立你,是你自己让自己显得不合群,而不是别人。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你会有需要伙伴的时候。”

“可我不喜欢……”布洛格说到一半停住了,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布洛格就这么一直跟在塔斯后面,像一个对周围心生畏惧的孩子。

而后的路程一路无言,直到走到了森林的入口,塔斯说话了:“等到你成年后,再使用那两把剑吧。”

“为什么?”

“其中的一把,已经解禁了。”塔斯侧过脸看着布洛格,“就是你平时用的那一把。”

布洛格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塔斯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布洛格。

“什么,解禁?”布洛格不解地问道。

周围的风声很大,吹得树叶沙沙地响,鸟群“呼”地一声飞走了,很快又有一群鸟飞了过来。早上的阳光很明媚,前两天刚下过雨,森林里的空气倍感清新。

“就是在你手上浸过鲜血了。”塔斯慢慢地说,“你拿它杀过人。”

“你怎么知道。”布洛格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身子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呢?”塔斯又微笑着。

“那又怎么样!我杀过人又怎么样,那些人本来就该死。”布洛格有些激动地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成为了孤儿,你又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塔斯打断了布洛格的话,“是你自己说的,我猜的。”

布洛格愣了一下,瞬时握紧了手中的斧子。

塔斯走近了布洛格,抚摸着她的脸,“孩子,不要再想着杀人了。你还小,不应该总记着仇恨。”就在塔斯抚摸她的一瞬间,布洛格心突然间软了。

“等你长到十一岁,我会亲自教你剑术。”塔斯说道,“在这三年期间,努力放下仇恨吧。”

“不可能。”布洛格咬着牙说道,“不可能放得下。”

“那就将它埋藏在心底。”塔斯微笑着。

“多漂亮的蓝色眼睛啊!像宝石一样。”

布洛格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这把剑,有着魔性,好好运用它。”塔斯拉起布洛格的手,向前走。“你还太小,能力有限,这样的魔性不是你能控制的。说不好,你会被它所支配。那就真的是个无底的深渊了,我想你并不想变成那样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布洛格警惕起来,“莫非你也想拥有它?”

“哈哈,如果我想得到它还不简单吗?”塔斯大笑起来,“早在你昏迷的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拿走了。”

“你还不是拿走了吗?”

“那是为了让你跟我走,我不想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森林里,你会饿死的。”

“那你为什么又不想得到它了,你说你知道很多人都想得到它的。”

“是的,我知道。”塔斯低沉的语气,“可我老了,不想再为这些去斗争了。”塔斯平静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很多人因为它而死了,不是吗?那是一段黑暗的历史。”

“这是一把什么剑。”布洛格的语调从头到尾都是一致的,语气似乎丝毫没有随着内容的变化而有着变化。

塔斯停了下来,说道:“传说,它是魔族的人打造的,因此可以对魔族造成伤害,但它会噬取使用者的灵魂。”

“噬取灵魂?”一群鸟鸣叫着飞走了,穿过树林,飞向蓝天,就像是在追寻着蓝天。

“它开始并没有为人类所使用。这世界上,起先根本没有听说过魔族这种生物,一直以为不过是传说而已。但是后来,有人与魔族建立了契约,得到了这把剑。”塔斯平静地说道,脸上仍然微笑着,“但有趣的是,与魔族建立契约的仪式是——血礼。”

“你是谁!”布洛格甩开塔斯的手,敌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塔斯。

风突然吹得越发的大,布洛格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起来,两颊的长发随风而飘着。

“你都没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又为何要我告诉你?”塔斯依然微笑着,收回了手,看着布洛格。

“什么真实身份。”布洛格将斧头紧握在手中,一副做好防御的样子。

“你的真实名字。”塔斯微笑着。“从剑柄那,整个剑的剑锋的中央贯穿整把剑,有着一道血红色,那大概就是血礼所留下的印记吧。”塔斯用手顺着比划着那把剑,指示着到剑的尾端,“剑柄尾端,刻印着所有者的名字——拉?格维弗塔。”

“所以,你的名字是,布洛格?拉?格维弗塔。”

“我说的对吗?”

布洛格放下斧头,从后腰抽出剑来看,一把剑的剑柄尾端,上面的确实刻印着一行像文字一样的符号,但布洛格看不懂这个是什么文字。塔斯这么一说,倒也确实像刻着“拉?格维弗塔”。

风急促地吹过,回荡的响声像是整个森林的树叶都被吹得拼命作响。布洛格震惊了,瞳孔放大,头后扎着头发的缎带随着头发一起被吹得散乱,布洛格的脸掩在凌乱的头发中。布洛格握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那么,”塔斯走向布洛格,笑了下,“现在,该把剑给我了。”

布洛格一惊,剑掉落在地面。

布洛格感到危及四起。

塔斯捡起剑,看着它,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什么。剑锋折射着阳光映着塔斯的脸,“是把好剑。”塔斯看着颤抖着的布洛格。

塔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孩子,你太可爱了!”塔斯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孩子,走吧,去砍柴了。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塔斯再次拉起布洛格的手,将剑放在布洛格的手上,拉起她另一只手,往森林里走着。

布洛格感到匪夷所思。塔斯,究竟想干什么,又究竟是什么人?

“我原来是个没落的贵族骑士,后来流亡到这个戈里小镇便定居了下来,儿子在战争中死了,妻子也早早离世了。”塔斯脸上有些悲伤,但布洛格觉得那是有着一种愤怒。“都是因为这把剑。”

就从这一小点的变化,布洛格知道塔斯的笑容下有着很大的秘密,或许他现在的话都是在说谎,除了最后那句。

“因为这把剑。”

或许只有这句话是真的。

布洛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塔斯有着不像他表面一样的背景,可是又总觉得是她自己想多了,在塔斯身上根本发现不到什么问题。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年近六旬了,怎么说也是没有多少年的光阴了,又有什么好去争夺了呢?布洛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而越想又越觉得没有什么可忧虑的。

沧桑的脸上,笑容的背后。

塔斯一路上说了很多话,还不时地抚摸下布洛格的脸或者头。每次抚摸着布洛格时,布洛格就会感到很安心,好像催眠着她一样。

临近傍晚,黄昏映着整个森林。塔斯带着布洛格准备回去。一路上塔斯依然握着布洛格的手,可布洛格似乎累得不行了,走路摇摇晃晃。她感到很晕眩,似乎大地都在摇晃。最后塔斯不得不单手抱起了布洛格,而所有的重量压着塔斯,让他也感到行走有些吃力。

布洛格在塔斯的怀中睡着了。回到塔斯的家,其他的孩子跑来帮塔斯搬着背回来的两大捆木柴和手中提着的一捆——布洛格背着的木柴。塔斯将布洛格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轻轻地笑了一下。

***

“哦?是吗,还有一个逃脱了的幸存者?”

一间阴暗的屋子里,仅有桌子上的烛台发出“嗞嗞”的光亮。

“是的。是安米亚的女儿。东西一定在她身上。”查朗身体向前倾,报告道。

“那就照按你说的办吧。”坐在靠背皮质软椅子后面的一个男人敲了敲桌子,“这件事交由你来负责。”

“是。”查朗邪恶地一笑,心中暗自窃喜。

“传我命令,全国范围内搜查那个女孩的下落!”查朗站在一群士官的面前,大声地说道。

“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查朗紧握拳头,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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