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花板。躺在松软的床上,熟悉的味道。
布洛格惊讶地很快起了身,环顾四周,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布洛格翻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上,地面上一尘不染,冰凉的感觉从脚底透进了全身。布洛格伸手抓了抓头发,后背和肩上传来的疼痛感使布洛格的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布洛格伸出双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都缠着绷带。轻轻握拳,触动了伤口的疼痛感,从双手手臂一直延伸上来。
布洛格抬起头看着四周。周围的一切看似都没有变过。布洛格看着房间内的摆设,有些怀念,尽管那是刻意的最普通的摆设,但在布洛格的眼里却是那么的精致。
布洛格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迅速摸了摸双腿外侧。
剑还在。布洛格松了一口气。
布洛格走向前去,走到桌子旁,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些书籍,所有摆设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没有变动。
但这里,实在太干净了。
从门外传来了微小的脚步声,布洛格警惕地想要抽出后腰的剑。
但,剑不在后腰上。布洛格一惊,立刻又环顾了着四周。
两把剑插在剑鞘里,静静地躺在床头。布洛格轻声走到床边,抓起两把剑,眼神变得锐利,看着门口,缓缓向门口走去。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布洛格握紧剑柄,靠在门边。刚触及墙壁,后背的疼痛感使布洛格大吸了一口气。布洛格咬着嘴唇,忍着疼痛,额头上渐渐凝出了虚汗。
脚步声接近了布洛格的房间,一步,又一步。
就那瞬间,布洛格闪出了门口。大幅度的动作触及了伤口的疼痛传递到了全身,突然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布洛格松开了拿剑的手。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布洛格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站着的人。
“你醒了?”
布洛格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需要休息。”
布洛格眼睛直盯着眼前的人,在上衣的衣领处,扣着一枚精致的红色十字状胸针,闪闪发亮。
“你怎么知道……”布洛格有些结巴。
“你的气味。”眼前的人轻声说道。
“我说过,它很容易辨别。”说话的人抬起头,看着布洛格。
棕红色的眼睛直视着布洛格,卡诺的眼睛。
布洛格转身靠在墙上,长舒了一口气,放松地滑坐在地上,全身的疼痛舒缓了一些。
布洛格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不,是她想得到的答案不是这个。
“去梳洗一下,下楼吃饭吧。”卡诺转过身,回头对布洛格说。
“嗯。”布洛格仰起头看着卡诺,卡诺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布洛格很快又低下了头。
“你肚子不饿吗?”
卡诺的回答完全不是布洛格所想知道的,但卡诺的回答似乎没有任何漏洞。就像是,故意这么回答的。
布洛格站了起来,跟在卡诺后面,走出了房间。走了几步,布洛格心里一直思索着,还是决定问问:“为什这里这么干净。”
卡诺停下了脚步,停了一会。布洛格盯着卡诺的后脑。
“其实我也不知道。”卡诺侧过脸看了一眼布洛格,眼神又转向了别处。“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里。就在发现你的那个地方,再往前走了一些时间,就到了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我在的地方?”布洛格紧接着问。
“你的气味,我说过了。”
“难道你是怪物吗!”布洛格向前跨出了一步,大声问道。可这一动作让她感到全身疼痛起来。
“我知道,”卡诺淡淡地说,“这里是你的家。”
布洛格瞬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的,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她才会如此地紧张。因为在三年前,这里还是她的房间。而就在这个房间里,藏着三年前的那个秘密,那场血腥的事件。一直埋藏在布洛格的心里,不曾抹去。
卡诺走下了楼梯,布洛格回过了神,跟了过去。卡诺走得很快,布洛格也有些急地想要走下楼梯。
周围的一切,从布洛格视线中擦过。
布洛格走下第一层台阶。像是时间停格住了。
一段一段的思绪从布洛格的脑海中不断涌出。
“布洛格。”安米亚轻声唤道,站在那层楼梯下。“该吃饭了哦。”
安米亚微笑着转过身,侧过脸对布洛格说:“等下还要练习的,抓紧时间下来吧。”
“妈妈。”
“恩?”安米亚抬起头。
“我不想再练习了,行吗?”
“布洛格要放弃了吗。”安米亚又转回身,走上楼梯,走到布洛格面前。“可那是布洛格自己选择的,怎么能不坚持呢?”安米亚微笑着,拉住布洛格的手。“来,我们下去吃饭吧。”
布洛格走下楼梯,一步又一步。身后,身旁,身前,那些和安米亚、玛丝在楼梯上的曾经,一幕一幕,在布洛格的身边快速播放着。布洛格抬起头,看着那些一幕幕在身边闪过。布洛格睁大了眼睛,身边的一幕幕勾起了她许多的记忆。
停格的时间流淌了。
布洛格走下最后一节台阶。卡诺坐在餐桌前,看着布洛格。
仿佛看到了安米亚坐在那里,朝她微笑着。布洛格闭上了眼睛。
“过来吃点东西吧。”
布洛格睁开双眼,视线里的是卡诺。
“不过是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布洛格低下头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在了卡诺对面,没有抬头看卡诺一眼。布洛格一直低着头,有些艰难地拿起刀叉,开始生硬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眼神黯淡。
其实她明白。已经三年了,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
卡诺一直看着生硬地吃着饭的布洛格,视线从未移开。
“你使用刀叉的姿势很优雅。”
布洛格顿了一下。
“我从小就学礼仪。”
“可这么久了,你也没被新环境所改变,不是吗?”
布洛格没再说话,只是一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饭后,卡诺清洗着盘子。布洛格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她才发现桌子上有着一小盆蒲公英盆栽。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布洛格坐起了身,下了床,走到柜子旁,用力推着,墙面沉重地翻转出了一条缝隙,布洛格的用力也让她感到了全身的疼痛。密道被打开了,一层灰层四处飞散着。
“这是你回来的目的?”
布洛格一惊,快速回头。卡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药和绷带。
“是。”布洛格转回过头,看着密道的门,淡淡地说。
“介意我知道吗?”卡诺的声音有些低沉。
布洛格没有回答。
“如果介意,”卡诺轻声说,“你可以杀了我。”
布洛格听完抬起了头,她没有想到卡诺的回答竟是如此的干脆。或许,他本来说话就是如此。但布洛格对此也丝毫不知。
“不,不介意。”布洛格低下头,走下一层台阶。
“你就这么相信我?”
布洛格张开口,又闭上了。
布洛格走进密道,很快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尽量不要去回想到在这曾今所发生的往事。她害怕,她其实很害怕,她觉得她或许做错了。人不应该总是抱着仇恨,或许世界上真的没有不可饶恕的罪过。
布洛格又缓缓张开了口,说:“是。”
一步,又一步。走下这黑暗的密道。
仿佛是一条无尽的楼梯,一直向下无尽地延伸着。
布洛格扶着墙,虽然她害怕回想起这个房子里的往事,但此时的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对这黑暗的恐惧。或许,是因为这里太熟悉了。
密道后的后院,明媚的阳光照着这个后院,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熟悉。除了杂草丛生,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变化。
布洛格看到了那立着的简单的木制墓碑,已经有些朽了。但在阳光下像是闪烁着一般。布洛格缓缓地走向安米亚和玛丝的墓,上面长满了杂草,墓碑上积满了灰尘。布洛格拔着上面的杂草,又扫了扫墓碑上的灰尘。布洛格双膝弯曲,跪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默默地祈祷着。
她回来了。
可她没有苏醒。
卡诺站在布洛格身后方,远远注视着。
非常晴朗的天,阳光照在这个娇小的身体上。那背影,落单却散发着坚强的气息。
布洛格站了起来。
“你来,是为了来看这个墓。”听不出卡诺的语气。
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布洛格缓缓张开口。
“不全是。”
布洛格朝卡诺走去,与卡诺擦肩而过,眼睛一直看着前方。
布洛格回忆着三年前的那张纸上的东西,并朝那走了过去。丛生的杂草,有些碍着布洛格走路。
那个宝箱依旧躺在那里。
“这是……”卡诺看着那个宝箱。
布洛格打开了宝箱。看来是没有人发现过。布洛格翻出了里面的东西,取出了在箱底的两个剑鞘。
布洛格关上箱子,又把箱子埋了回去。
布洛格拿起这两把剑鞘,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图案和复杂的像是文字一样的图形。剑鞘尾部都镶嵌了一颗血红色的宝石。
布洛格站起身,往回走着,走到墙边上,没有了阳光的照射,顿时阴凉了起来。
“这是什么?”卡诺走到布洛格跟前。
“契约之剑的剑鞘。”布洛格抚摸着两个剑鞘,随后从大腿上取下两把契约之剑。“我回来,主要是为了取这个东西。”布洛格喃喃地说道。
“你就这么相信我,”卡诺看着布洛格淡淡地说,“什么都告诉我吗?”
“为什么不相信你。”布洛格抬起头看着卡诺。
“谢谢你。”卡诺的声音突然变了。“现在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卡诺走向前,靠近了布洛格。布洛格有些错愕了,握着剑鞘和剑,靠在墙边。
“不要,”卡诺伸出双手,“相信任何人。”卡诺猛然狠狠抓住布洛格的双手的受伤处,布洛格疼地松开了双手,剑和剑鞘掉落在地。
“啊!”布洛格叫了一声,惊愕看着卡诺,“你,你想干什么?”
卡诺的双眼直视着布洛格的双眼。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布洛格呆住了,她从未看过,这么美丽的棕红色眼睛。目光中,像是带着柔情。
卡诺用力一拉,将布洛格拉入怀中。
布洛格全身僵硬。
“我说过,你的气味很香。”卡诺在布洛格耳边低语。
布洛格缓缓放松了身体,心跳加速着,甚至有些颤抖。
“可是。”卡诺轻声说道,将头更靠近了布洛格的耳边。
布洛格感到卡诺有些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就像,就像什么。布洛格努力地回想着,可是在卡诺的怀里动弹不得。
“你还是不应该这么快就相信我。”卡诺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布洛格睁大了眼睛,突然昏了过去。
卡诺松开了手,布洛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卡诺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和剑鞘,嘴角微微上扬。将两把剑插入两个剑鞘中。
卡诺拿着两把剑,抹了抹嘴角,走到布洛格前,右手放在布洛格的头上,布洛格深深地熟睡了。
“契约之剑啊。”卡诺看着手里的两把剑,扬起头高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