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将欲挑选的技法类型一一分析,郑殊结合流云功及自身状况,心中比较各类技法优劣。不知不觉,竟至亥时之末。二人准备各自安歇。不料正在这时,房门啪的一声被撞开,张大谋闪了进来。郑殊大惊,正待见礼询问,张大谋却急声道:“快走,向谷口去。”
郑殊还待相询,张大谋却提起郑殊与苏静向外一扔,喝道:“东西不要拿了,速去。”言罢又匆匆飞奔回去。苏静知道必有大变,忙托住郑殊,径向谷口飞奔而去。方至谷口,便见阵法开启,一个陌生大汉道:“随我来。”领头向左侧山林奔去,苏静紧随其后。奔了约莫数十里,此时已渐入深处,若再深入,难免遇上中阶妖兽,那陌生大汉不过与苏静一般,俱是聚灵巅峰,必然危险。那大汉方才停步转过身来,看着郑殊。
郑殊惊叫道:“异猛子。”
那大汉手中施展法力在面上一抹,顿时露出一张坚毅粗豪的面孔,正是张立异,说道:“情况紧急,你不必询问。先跟我来。”
郑殊满头雾水,却知此时不是言谈之际,只得跟在张立异身后。张立异左弯右拐,忽然取出一柄阵箭朝一处射去,顿时露出一个山洞。三人走入洞中,张立异又将阵法复原,燃了烛火,这才说道:“余补之要杀你。”
郑殊大惊失色,问道:“这从何说起?”
张立异道:“原先我也不甚清楚,只听见爷爷只字片语。昨日爷爷将我叫进密室,告知原由,我才明白一切。”说罢眼圈一红道:“兄弟,你爹爹已不在了。”
郑殊顿觉天旋地转,扯住张立异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苏静抱住郑殊胳膊道:“当此紧急时分,师父不可乱了方寸。”郑殊眼见张大谋与张立异作为,已知必有大事,当此时际,越须冷静。渐渐平静下来,望着张立异。
张立异道:“其实自半年前掌门回来,便跟爷爷及另二们长老说了,郑师叔已然殒落。你不见时越之与许婷二位师叔自随掌门去后,一直在隔玉山未曾回来么?原来二位师叔已在掌门帮助下,步入小乘,正可接替郑师叔镇守玉石之地。”
郑殊沉声道:“我爹爹是如何殒落的?隔玉山上其他三大门派修者,没一人是爹爹对手,就算三家齐上,爹爹纵然不能力敌,也必能逃出。”
张立异道:“兄弟,我就把原话给你讲了,你可不要难过。你比哥哥聪明百倍,当知此时大事为重。”
郑殊道:“我省得,你只管讲。”
张立异道:“隔玉山脉小乘修者共有几人,你知道么?”
苏静道:“大风帮是我爹爹及二位堂主,听说镇岳阁与落英楼也是三人,惟独流云剑派只祖师一人。”
张立异道:“不错,你爹爹是小乘巅峰,镇岳阁李达人与落英楼杜如花两夫妇亦是。由于郑师叔实力强横,同为小乘巅峰,却比另三位实力高出太多。为求均衡,三方又各派二位小乘中期助守,流云剑派却由兄弟二位小乘初期的师兄助守。其余聚灵境界弟子虽多,终究难当大事。”
郑殊问道:“李达之与杜如花是夫妇?但这与爹爹殒落有何关联?难道是内讧么?”
张立异道:“镇岳阁与落英楼联姻,已二十年了……不是内讧这么简单。你道那日掌门与于帮主前往隔玉山所为何事?乃是镇岳阁主卫道与落英楼主柳自如音剑相召。二人赶到之后,却见李达人与杜如花身受重伤,镇岳阁二位小乘中期弟子惨死,落英楼二位小乘中期女弟子亦是奄奄一息。其手下聚气期弟子无一生还,郑师叔与苏护法却不知去向。卫道与柳自如齐称郑师叔与苏护法二人自恃其能,煽动弟子,意欲独霸玉石,自立门户。趁夜重创李达人与杜如花,并斩尽二派弟子。幸得李达人与杜如花功力不弱,并未殒命,随即传书求救。”
苏静大惊道:“别说祖师不会如此,我爹爹对大风帮一向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事来?爹爹与祖师相交莫逆是有的,但二人俱是光明磊落,此事决计不会。”
张立异道:“莫说你不相信。于帮主与掌门亦是不信,当即音剑传书郑师叔与苏护法。二人到后,竟大出众人意外。二人竟直承其事,并且大放厥词,声称四大势力浪费资源,不知其用。最后说事情既不可为,乃是天意,愿意自刎谢罪。当场便双双殒落。”
郑殊呆在当地,眼泪一滴滴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苏静虽早感不祥,此时听得爹爹确实殒落,也如惊天霹雳,强问道:“爹爹与祖师既欲动手,定然事事周详,岂会留下这许多活口?况且二位老人家五百年寿命,就算这次不成,以二人之才,隐忍再图,大有可为。又岂会自刎谢罪?”
张立异道:“这些道理我们都想得明白,一干首脑自然更是清楚。但郑师叔与苏护法自认其事,也是事实。”
郑殊止住眼泪,问道:“爹爹与苏护法没留下什么话么?”
张立异道:“苏护法只求流云剑派收留女儿,郑师叔只求掌门不可向兄弟告知,并让兄弟在谷中安然终老,延续香火。二人又自请死后葬于隔玉山。掌门自然应允。其实掌门一回门派,便已告知三位长老,三位虽然不信,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郑殊道:“然则掌门又为何要杀我?”
张立异道:“因郑师叔已故,郑家便独余你一人,你又不事修炼……”
郑殊插口道:“这我知道,命我搬家,令张爷爷告知我爹爹不会回来,以及后来扣减灵石,无不与此有关。这些我也没话说,他身为掌门,自然为全派着想,将资源分与其他人,也是自然之理。”
张立异道:“正是,是以爷爷虽然不满,也没过多说什么。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倒也安然,谁知你不知什么地方开了窍,竟然修起仙来。修起仙来不打紧,竟然进境神速,比起郑师叔犹有过之。静儿资质也是极为惊人,万长老向掌门提及此事,日后若你修为有成,只怕谷中无人制得住你师徒俩,到时你万一记恨在心,报起仇来,流云剑派岌岌可危。”
郑殊愤然道:“爹爹既是自刎而殒,我只会悲痛,岂会怨及他人?”
张立异道:“你修为尚浅,此时想不明白。其实以掌门及于帮主功力,当时救下郑苏二人,是轻而易举之事,待无人处细细寻问,自知端的。”
郑殊道:“然则……”
苏静道:“镇岳阁与落英楼咄咄逼人,血拼起来,四大势力不免全军覆没,沦为小型势力,更别说他们也许早有预谋,定有其他手段。于帮主与余掌门顾全大局,加上爹爹与祖师又自承其事,自然就此化解为妙,并不相救。”
郑殊默然,半晌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找他报仇,更不会对流云剑派动手。”
苏静道:“人心难测,如张长老及异师伯自然是相信的。余掌门如何信得过?他当初将我放在师父门下,只怕便没安好心。他知道师父不修炼,希望把我也教成个废物。”
张立异道:“正是。其实火长老也是相信的。只是他一向无谋,不敢大力主张,说了数次,也就罢了。”
郑殊道:“那晚你酒后说那么多,就是知道此事了?”
张立异道:“那时我只从爷爷只字片语中稍知一二。爷爷劝说掌门,已经吵了几次。自此一直注意掌门动静。昨日爷爷回来对我说了此事,说如无你爷爷,就没有张家。做人要知恩图报,如今能力有限,但必得尽力保你性命。然后与我交待一番。今日你逃出之前,爷爷见万长老从掌门房中出来,脸有杀意,直奔隐心居,知道掌门已下定决心,不可挽回。便传书我照计行事。”
郑殊道:“张家对我大恩,必然永铭于心。”
张立异道:“我们交情,还有什么可说?谷外等候开阵,是爷爷授的阵箭;这个山洞,亦是爷爷月前布好。能相帮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如何,还须兄弟自己小心。”
郑殊道:“张爷爷如此做,掌门定必知晓……”
张立异止道:“我知你的意思,是怕掌门对张家不利。这点你却放心,门中只得三位长老,张家人丁旺盛,对门中潜力不小。张家一去,流云派实力不免削减,原来的四派之首自必不保,更有居末之危。况且他要动手,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火长老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又拿出一个小巧的袋子递与郑殊道:“里面是爷爷送你们的一些物事。”
郑殊一见那袋便道:“这是爹爹的储物袋。”
张立异道:“正是,郑师叔殒后,身上物品被掌门充公,爷爷向掌门讨了这个储物袋,说是聊作纪念。”
郑殊道:“嫂子也知晓了?”
张立异道:“我跟她说了。迟早要让她知道的。她虽无智,但本性纯良。”末了又道:“兄弟,我可不敢多待,这便要走,以后可全靠你一个人了。记得性命要紧,万事不可冲动。尤其少与四大势力之之人接触。储物袋中有爷爷备就的两件宝物,佩带后可遮掩体内灵气。再以法力改变面貌,小乘修者也难以认出。掌门既知你离去,自必走远。你二人可在此洞中待上一月,再行离去。四大势力周边之城,最好莫去。去边远些罢,越远越好。”
郑殊谢道:“若有相见之时,必报张家大恩。”
张立异拍拍郑殊肩膀道:“我盼着那天。”说罢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