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绰的大厅中,空无一人,一根根擎天大柱高高地耸立着,每一根柱上都篆刻着浩气磅礴的云纹龙影,相错相辉,撼人心弦。整个大厅之中,都匍匐游走着飘渺的游云,变化无常,时而成龙凤对峙,是而成双鱼戏水,令人眼界大开,啧啧称奇。
大厅里,没有窗扇,也没有门庭,但无论一角一隅,都十分亮堂,宛如白昼一般,光线中仿佛凝聚了一股磅礴的正气,穿透人们心中邪恶与阴暗的一面,任何邪念都无法在这里滋生。
虽有云雾缭绕,但这里却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反而是一种肃穆与厚重,宛如圣地,受人朝拜。
厅中某处,一道裂缝缓缓撕开,发出阵阵轰鸣,而其中,猛然窜出了一个狼狈的少年身影,衣衫破烂,一头黑发凌乱不堪,小脸之上,还有着几处淤伤红肿,其后,一股股树干般粗细的狂暴能量,宛如巨蟒一般紧紧跟着他,眼看就要再次轰在少年身上时,空间裂缝却迅速闭合,那色泽斑驳的巨蟒才不甘心地吐了吐蛇信,扭头回到了虚无空间中。
“妈的,这畜生也太猛了,追我打了一路······”少年瘫坐在一团云上,撩了撩额前的金发,看着刚刚裂缝消失的地方,一双黑眸闪烁着后怕之意,他苦笑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幸好烛老给了一层防御,要不然我就死在这了。”
这个少年,正是被烛老传送过来的阎漠。
“这里,就是瀚云宗了吧。”阎漠反手揉了揉脸颊,四顾打望。
从未见过如此恢宏大气的地方,阎漠心中不免有些震撼。
此时的他才发觉,原来自己脚下踏着的,竟是一朵巨大无比的浮云,并且在缓慢地游走着。
“这片云海,看上去真是无边无际······”阎漠咂咂嘴,惊叹道。
“可是这里茫茫无边,我怎么出去啊。”阎漠抬手摩挲着下巴,看着四境无人的浩瀚大厅,但唯一看到的,只有一团团隐逸的云层。
“看看有没有出口······”暗自说着,阎漠身形一动,淡淡的白色玄力开始在脚下凝聚,骤然弹身而起,跳跃着向大厅的深处掠去。
“咦?”阎漠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突然又收了回来,小脸之上浮现了几许疑惑和古怪。
就在刚刚他在脚下凝聚玄力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吸力,从脚下的云中传来,但当他收回玄力时,这股吸力,却骤然消失。
“莫非,这云中间有什么玄机?”阎漠单膝下蹲,伸手摸了摸身下的云团。
之前的吸力,却并没有出现。“难道是错觉?”
阎漠仔细地回想,喃喃自语着。
“刚才,我好像凝聚玄力来着······”
一丝玄力波动,从阎漠的手掌中荡漾开来,原本对阎漠的手掌还有一股斥力的云,竟渐渐撤去了这种反弹力。
“果然有效!”阎漠面露喜色,马上催动玄力,数尽凝聚在掌中。
云中的那一股吸力,再次传来,终于,阎漠的手掌,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云层,整只手掌,被吸入云中。
当他再次将手掌抽出时,阎漠的手中,出现了两卷卷轴,一卷为黑中一点白,一卷则白中一点黑,看上去布满灰尘,没有华贵的流光游走,显得十分普通平实,安静地躺在他的掌中。
“这是什么?”阎漠瞪着手中的卷轴,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不会是······”
······
一座恢弘大气的大殿中,禅烟香茗,云雾飘渺,一众身着云袍的老者静静地坐在各自蒲团上,闭目修炼,仿佛入定一般。观其面目,这些老者中,最小的也有七旬模样,年纪最大的,怕是已经超过了两个甲子。
“嗯?”众者上座一人,也就是年纪最长的一位老者,猛然睁开了浑黄的老目,从喉咙里吐出一声轻疑。
座下众人,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纷纷睁眼,面面相觑。
“都感应到了吧?”座上老者浑浊不清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嗯。”诸位老者都微颔其首。
“不知何方宵小胆敢闯我葬云阁,真当我瀚云宗是菜园门么?”年长老者怒目微瞪,“云络,云戈,你二人随我去葬云阁,捉拿此人。其余人,就地继续修行。”
“是。”下方一片恭声。
······
阎漠脸上流露出一丝狂喜和激动,就地坐下,正准备撕开一卷卷轴时,突然听到来自远处的破风声。
“不好,看来有人来了。”阎漠心神一紧,瞬间冷静下来,快速地将卷轴放入怀中,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阎漠想到了什么,暗自骂了一句。“我他妈为什么要跑,跑了不就真让他们以为我是来偷东西的?真是蠢到家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装作气定神闲地转过身来,负手等着那些来人。
不久后,三道苍老的云袍身影悄然浮现在阎漠面前,悍然爆发的强悍气势,差点直接将阎漠掀飞。
“闯我瀚云宗者,何人也?”
“咳咳。”阎漠退后数步,才化解了眼前三人的气势侵袭。他艰难地抬眼看向不远处,只见为首一人,发须灰白,却整齐地梳在一侧,脸上布满褶皱,厚重的皱纹将眼睛挤成了一道缝隙,一身云袍无风自动,腾云驾雾,倒有几分古道仙风之感。其后二人,虽不及此人强势,但从他们身上隐隐绽出的玄力气势,怕是也不简单。
阎漠惊异地看着眼前三人,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瀚云宗的人,而他正愁找不到这里的出口呢!
他挺了挺腰杆,面带恭谦之色,向眼前的老者抱拳行礼。“小子阎漠,慕名而来,希望能加入瀚云宗修行,但误打误撞闯入此地,多有冒犯,还望各位前辈见谅。”
“想入宗,应当走正常程序,参选入宗考核,通过了才能进入本宗,可你未经我等许可,就乱闯我宗禁地,历来,凡此类着,都是直接处死了······”为首老者威目一烁,负手说道。
阎漠心中一跳,却并没有慌了阵脚,仍旧保持躬身姿势,“小子至此只是个意外而已,并无恶意,还望您宽恕。”
“云德老哥,我觉得有一点十分可疑,”一个叫云戈的老者上前低语,“此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此地,不被我等觉察?依我看,这个少年,怕是那些窥视我宗所藏的人故意化形,想要蒙混过关罢了······”
“此言有理。”那为称为云德的老者点点头,看向阎漠的目光,骤然锋利起来。
冷汗,从阎漠的脸上滑落,如此一来,真是有口难辩,况且他身上还有着刚刚得到的那两卷卷轴,若是被他们发现,那他可就真的被逼入绝路了。
“如果你没有别的理由让我等信服,就请跟老夫走一遭吧。”云德眯起双眼,手中隐有玄力吞吐。
麻烦了。阎漠咽了一口唾液,这三个人,虽然实力未知,但至少比起阎家大长老,无疑是强的不止一个境界。
“看来是非要老夫动手,你才会现出真面目啊······”
半晌之后,云德见阎漠还未有何动作,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顿时凌厉起来。
而一直未曾发言的云络一直在回忆着什么,就在云德叹气时,他猛然抬头看了看阎漠,突然,当他的视线落在阎漠头上的那一刹那,苍老的身形,宛如触电般抖了抖。
云德微微欠身,手掌微抬,如离弦之箭般即将冲出,一只手,突兀地伸出,横在云德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只是云德云戈,连此时心中一片苦涩的阎漠,此时也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直死死地盯着阎漠的云络。
云络紧紧地握着云德的手臂,平息着起伏不定的气息。
“怎么了,云络?”云德老眉微皱,偏头看向他。
“云德老哥,你还记得,一年前的事么?”云络紧张地看着云德。
“一年前?”云德和云戈对视一眼,“哪件事?”
“就是,就是,宗主召集我等布置事议时,那个黑衣老者所说的······”
“黑衣老者?”云德不由得失声叫出,一年前的那一幕,悄然回放在他的脑海中,“那个,少年?”
“莫,莫非?”云戈也回想起来,看向阎漠,瞳孔猛然一缩。
“金发······”云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震惊,却无法平息。
阎漠挠了挠脑袋,满头雾水地看着三个脸色奇异的老家伙,刚刚还要缉拿他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
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少年,竟然真的来他们瀚云宗了!!!
事关重大啊!!!云德心中暗暗窃喜,幸好没把这孩子怎么样,否则,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要向宗主报告吗?”云络再次瞟了阎漠一眼,向云德询问道。
“禀报是肯定的,不过此子只有少些头发是金色,况且,明日就是入宗仪式,不知是否还有金发的少年,我等还不可妄下定言······”云德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不远处谦和的阎漠,轻舒了一口气。
“是。”
云德转身,面向阎漠,摆出了一副镇静的模样。“你叫阎漠,是吧?老夫云德,瀚云宗首席长老。念在你年少莽撞,并无邪念,此事,就此作罢。”
“小子阎漠,多谢云德长老!”阎漠疑惑地回道。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啊。
“云络,先带他出去去休息,云戈,你我前去找宗主。”
“嗯。”
云络飘身,落在阎漠身边,苍老的老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孩子,跟我来吧。”
说罢,云络捻指一弹,一抹精光落在一处虚无位面上,一扇无形的大门,悄然打开。
“走吧。”云络抬步向门外走去。
“嗯。”阎漠感激地看了云络一眼,便跟在老者身后,缓缓踱出“葬云阁”。
终于,瀚云宗,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