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表面上虽在嬉笑,心里却暗道好险,若非梁昭燕以笛音相助,又若非他与之相交日久,知晓她笛音里想传达的讯息,他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就知悉三才归元步的奥妙所在,还能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彼之盾挡彼之矛,最终战胜王玉成。
不过他心里却有疑问,那就是梁昭燕到底是何来历。
昔日他曾听梁昭燕谈论天下武学,见识之广博,见解之独到,确非凡人所及。
两人相识之初,梁昭燕看出他身中寒毒,不但没有像旁人那样觉得他可怜,反而说这是他的运气。无殇当时苦笑不得,说道:“我因此无法修习内功,等同废物,你竟然还说这是我的运气。”
梁昭燕道:“你懂什么?似你这般状况,修炼一般的内功那自然是自寻死路。因为一般的内功都性情阳热,与你体内寒毒相冲,你自是修炼不得。但若是修炼阴寒的内功,那就不同了。你体内的寒毒就相当于一座宝山,在你修炼内功的同时,可以循序渐进的将其同化,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你努力了一分,却得到了两分的收获。”
无殇愕然半晌,苦笑道:“即使天底下有修习这种内功的方法,但谁又肯传授给我呢?”
梁昭燕一笑道:“算你运气,我就有这样的内功功法,你若拜我为师,我就传授给你。”
无殇哑然失笑:“你不过比我大两岁,如何能做我师傅?”
梁昭燕秀眉一挑,笑道:“那你是决意不会拜我为师了?那也罢了,你跪下来求我也行。”
无殇道:“你若是好心传我功法,我自是求之不得。但我秦无殇也总算是个男子汉,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要我跪一个姑娘却是不行。就算我想要祛除体内寒毒,跪下来求你,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梁昭燕嘴角一撇,道:“小小年纪,还自称什么男子汉?”顿了顿,道:“常人若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怕早就跪下了。也罢,看你还有些骨气,我也就将此功法传授于你。但我先将话挑明,此种功法乃是一位奇人前辈所创,虽然他创出了这套功法,但却从来无人练过。”
无殇奇道:“他自己也没练过吗?”
梁昭燕摇头道:“没有,这位奇人前辈创下了上百种武学,但自身却是一点武功也不会。”
无殇惊掉了下巴,这奇人也简直太奇了,心想他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那他所创的功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那可就是未知数了。
梁昭燕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哼声道:“这位奇人前辈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所创下的武学精妙绝伦,凡是修习过他所创武学之人,无不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慕名前去求功者多不胜数,但求得者却是寥寥无几。若非你遇到我,哪有好运修习他所创下的功法,你还敢有所怀疑?”
无殇唯有苦笑。
梁昭燕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下来,道:“但你的担忧也属正常,这套功法修炼起来极为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重则性命不保。你可得考虑清楚,是否真要修炼?”
无殇低头想了一阵,而后抬头望着她,道:“与其做一个废人,倒不如拼上一拼。”
梁昭燕一拍手,欣然道:“这才是好男儿!”纤手一摊,一本书册出现在她手里,道:“这就是修炼功法,拿去吧。”
无殇一阵激动,上前拿了功法,当即翻开来看,只见上面全是人物画像,上面的人物摆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动作,却没有一个文字描述,不由好奇的抬头望向梁昭燕。
梁昭燕笑道:“那位奇人前辈曾是个秀才,因多次应考不中,便发下重誓终生不再写一个字,所以他所创下的功法,只有画像而无文字。你今日先把画像铭记于心,明日我再教你呼吸吐纳之法,然后你再着手练此功法。”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道:“这里环境还算幽静,是个练功的好地方,明晚月上中天之时,你来这里,我为你护法练功,千万不要独自修习,否则走火入魔了可怪不得我。”
自此之后,无殇每晚都去后山,除了修习内功之外,还要陪梁昭燕练剑。他也潜移默化的学会了一些剑法,梁昭燕见他悟性奇佳,心中甚喜,更是详加指点,倾囊相授。
其实在无殇心里,早已将梁昭燕视为恩师。他也曾问梁昭燕师承何处,但梁昭燕却是闭口不答。
无殇正自沉思,忽听台下传来一阵惊呼,接着胸口一疼,一股大力袭来,险些将他撞飞。他猛提一口真气,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定住身子,抬眼望去,只见王玉成站在他身前,脸上带着阴险歹毒的笑容,双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无殇脸色一沉,运转体内寒功,心中暗幸,若非王玉成受伤不轻,在触不及防之下陡然发难,刚才那两掌已震碎他的心脉。
王玉成本以为此招一击必中,岂知内力涌入无殇体内后,竟如打在了棉花之上,毫无着力之感。当下犹不信邪,内力源源不断的冲击而去,可都若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他不禁骇然,欲抽身而退,却发现无殇的身体像一块磁铁,牢牢的吸着他的双手,内力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过去。与此同时,也有一股极寒之气向他涌来,瞬间传遍他的全身,霎时间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冷得他瑟瑟发抖。
而无殇也不好受,一热一寒两股内劲在他体内纠缠厮杀,使得他的身子忽冷忽热,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他险些昏厥。
身后忽然传来凌冽的破风声,耳听得王境泽大声喝道:“竖子休得逞凶,伤害我儿!”
众人见王境泽身在半空,一掌向无殇拍去,无不大惊失色,同时也十分鄙夷,明明是王玉成偷袭秦无殇在先,他竟然颠掉黑白,说秦无殇逞凶伤人,实在不要脸至极。
王境泽岂有不知他这一出手,势必会惹人唾弃,但他此刻只想将无殇毙于掌下,哪有心思去管其他?
无殇虽然明知王老狗即可杀到,但却无法移动分毫,苦无对策,心中暗自叹道:“我命休已!”
眼见无殇即将死于非命,王境泽心中狂喜,心道:“当年你父给我的屈辱,今日就由你这做儿子的来偿还吧!”
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白影闪到眼前,蓦地里一掌拍出,迎上了他的手掌。
凌冽的掌风迎面扑来,王境泽不由一阵心惊,“嘭”的一声巨响,两掌相击。
王境泽立即气血翻滚,倒翻几个筋斗,落在地上连连退了几步,方才拿桩站稳。喘息已定,定眼望去,只见一少年负手而立,神色漠然的望着他。
他一脸难以置信,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其内功居然隐隐在己之上。猛又想起此人乃是西门宇身边的人,当下心中一颤,冷汗涔涔而下。
其他人也十分惊骇,西门凌傲瞬间自台下飘到台上,电光火石将挥掌将王境泽逼退,自己却站得稳稳当当,悠然自得,武功之高,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杜城在王境泽偷袭之时,也飘身飞到台上,但终究慢了西门凌傲一步,见他轻而易举的将王境泽击退,始知西门宇所言非虚,西门凌傲果然已得东方启五分真传。他敬畏了望了其一眼,而后向王境泽喝道:“王境泽,你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岂能如此不要脸,当真视我杜家无人么?”
王境泽自知理亏,默然不语。见西门宇飞身到了擂台之上,目光向他望来,他不由心里一紧。
西门宇淡淡地道:“王兄,你可记得,比武开始前本城主说过什么?王兄你当本城主的话是耳旁风,是否想让王家从此从西宁城除名?”
王境泽吓得魂不附体,颤巍巍地跪下,颤声道:“城主大人恕罪,王某忧子心切,以至冒犯城主大人威严,还望城主大人息怒。”
西门宇道:“本城主念你一片爱子之心,本不欲与你计较。但本城主当着众人所说出来的话,又岂能自食其言?本城主给你王家三日时间,举家迁出西宁城,三日之后若再在西宁城见到一个王家之人,杀无赦!”
“城主大人……”王境泽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众人一片安静,皆知西门宇是真的动怒了。但这也是王家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西门宇淡漠的看了王境泽一眼,而后望向无殇和王玉成,向西门凌傲道:“傲儿,分开他们吧。”
西门凌傲应了声是,身影如鬼魅般蹿到两人中间,双掌齐发,击在两人肩上,两人顿时分开,向后跌退。
无殇退了四五步方才站稳,当下不敢迟疑,忙盘膝坐下,闭目运功。
王玉成全身内力被抽去了八成,软弱无力的跌倒在地,王境泽奔到他身旁抱起他,悲痛欲绝的叫道:“成儿,你怎么样了?”
王玉成睁开眼睛望着父亲,气若游丝地道:“对不起,父亲,孩子没用,给您丢脸了。”
王境泽含泪摇头,扭头向无殇望去,眼中寒光灼灼,怨气弥漫。
西门凌傲闪身到无殇身后,伸出双掌贴在他后背上,无殇忽阴忽晴的脸渐转红润,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立身而起,转身抱拳道:“多谢兄台相助。”
西门凌傲一笑道:“客气。”
西门宇笑望着无殇,问道:“没伤着吧?”
无殇忙拱手道:“多谢城主大人关心,无殇无碍。”转头向王境泽父子望去,歉然道:“只是王兄的内力被我抽取了不少,只怕对他伤害很大。”
西门宇暗暗发笑,心道:“此子终究还是妇人之仁了些。”微微笑道:“你对敌人也有此怜悯之心,足见你心地善良。可他要是不偷袭你,哪会有此结果?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无殇点了点头,转向杜城道:“叔父,无殇并非有意隐瞒会武功之事,还望叔父见谅。”
杜城爽朗的笑着,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会武功叔父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你?况且我们已是一家人,这种见外的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西门宇哈哈笑道:“杜兄说得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杜兄,你已将大千金许与秦少爷,而他现在又赢得了比武,你是打算将二千金也许配给他吗?”
杜城道:“这……”
杜瑞雪也来到擂台之上,听了西门宇之言,不禁脸色一红,向无殇望去。
无殇则是一脸苦笑。
西门宇笑道:“此是你们杜家自己的事,你们自行安排就好了,不过当下本城主却有一件大事要征求杜兄的意见。”
杜城受宠若惊,忙躬身道:“请城主大人示下。”
西门宇眉目含笑地望了望无殇,道:“我十分喜爱你这未来女婿,意欲收他为义子,不知杜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