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车回家,他都没说一句话。
唐暖率先打破车中的沉寂:“你没失忆,那之前的名字叫什么?整天叫你炽,总觉得不太合适。”
他眼睛仿佛旧情复燃,再次的燃起点点微光,声音如清晨的鸟鸣声,那般婉转,却又清脆:“猜猜我,为什么让你叫炽。”
“让你像太阳一样,每天都能照常升起,从失败的深渊中走出来?”她胡乱的猜到,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错了,咯咯。”他莫名的倚着椅背笑起来,似乎开心了不少,却并没为眼前疑惑的女人解开迷题,只是说他以前的名字,声音放松下来,以至于有些轻:“星海。”
暖暖傻瓜,炽,就是希望能像火焰一般在你身边燃烧温暖你的全部,希望你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一个。
我所有稀奇古怪的念头,都能在你身上找到答案,而你却第一时间否认了这种想法。
她没听清,侧着脸发出低音:“嗯?”
“欧阳星海,星星的星,大海的海。”他重复,顺便说了一下是哪几个字。
唐暖觉得每个人的名字都一定会有来历,而这个来历也一定好玩,就问道:“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死去的父亲给我起的。”他勉强笑了笑,猜测道:“大概是愿我像星星那样每天都能闪亮闪亮的发光,希望我像大海一样日日夜夜不停的呼啸吧。”
气氛再次沉下来,唐暖沉默了一小会,浅笑着说:“我觉得应该不是,你父亲,大概是想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像星星大海一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星星不想发光的时候,它就真的消失,海不想呼啸的时候,也就真的平静,而不是像你所说,你父亲把你当成免费工具利用你到老。”
今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背负着的名字,也真的有沉重的。
想起她询问秦安名字时,他莫名的呆愣,之后才回答她的问题,就不由来的很愧疚。
秦安那个时候开怀的说:“爷爷当然是希望我一世平安,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秦爷爷,唐暖是见过的,是个极其护着自己家族企业并且执着的人,信佛,给自己唯一的孙子起了个这么普遍的名字,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听信了不知哪个江湖浪子的胡言乱语,为保企业平安,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唐暖会问起,是她相信秦安一定会说实话。
却没想到他说实话,是在不伤害她,不浇灭她兴趣,建立在他痛苦之上,善意的谎言。
秦安掩饰了他的缺点。
欧阳星海和他不太一样,他会把所有的弱点缺点展示在她面前,并不去阻挡,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是相信,她真的不忍心去嘲讽讽刺一般。
让她总是觉得,似乎那天雨下的话成真了一样,欧阳星海真的变成了她的亲戚,他们的关系还很亲昵。
到家,她停好车。
欧阳星海蹦蹦跳跳的进了门,让她以为他心情有所好转,几步跟上他的脚步,淡笑着说:“心情变好了?”
“你猜。”他躲在屋里的门后看她,调皮的模样让她不禁微笑,劳累了一天,脸紧绷的有些不舒服,微笑的唇角都有些发疼,可看到他,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嘴角。
“没有。”她果断的回答。
“哈哈,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他躲在门后,抓着门的手指似乎在发颤。
“你很记仇,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总是紧皱眉头,却没有缩回,发抖,说疼,看起来你早已经习惯这些疼痛,也早已学会处理无论哪个方位的伤口,你皱眉,是在思考你要怎么报仇吧?”她无比肯定的说。
“你还知道什么?”他问。
站在门里面,这种感觉果真很好,仿佛有了无尽底气,可以问所有自己想知道的。
“你对我很信任,这也是我没把你及时赶出去的原因,除去之前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向我掩饰,你不向我说之前的事情又是因为什么?怕我把你赶出去?”
他眼神忽然暗淡下来,手指也松开了门,唐暖趁机进了屋,刚进来,就听到他说:“我怕你对我忽然很冷,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暖暖,你总是忘掉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是,我一次外出回来之后,你就不认得我了,现在也是。”
唐暖难受的皱眉,她自认为记忆力很好,小时候不少事情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晰,可面前这个少年,她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他缓缓地解释:“那次我回来之后你早转了校,也搬了家,我千方百计的查到你的住所,登门拜访,你妈妈一把就把我推了出来,说离我女儿远点,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特意挑你母亲不在家得知后去敲响你家门,你在里面冷冷的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会给你开门,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哪里有现在的冷静,被你吓得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有没有伤害,但憋在他心中这么久,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今天就莫名的想要亲口告诉她,他当年多么委屈。
这有点幼稚。
唐暖关好门,就随意的瘫倒在沙发上,慵懒却冷静的开口:“你也知道,我没理由相信你的话,也真的找不到记忆里有关你的事,更没法去询问我的家人,你说出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让我更加关注你?还是为了得到我同情对你更好点?或者,你想在我身上谋取点什么?”
他耸耸肩,无奈道:“没什么意义,一时冲动,你如果有天终于想起来了,不要忘了。”
“那你倒是说说,当年你对我干了些什么?让你对我这么难忘。”她忽然有了兴趣,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苦笑:“往事不堪回首,等我哪天鼓起勇气能说了,你再听吧。”
无趣,她冲他软绵绵的扔了本书,冷哼两声:“不就是怕我没了兴趣哪天心血来潮把你赶出去么。”
他一把接住书,并不解释。
唐暖咕噜咕噜从沙发上滚下来,东倒西歪的走回自己房间,视线迷蒙言语不清的说:“明天八点记得叫我起床。”
“好,你睡吧。”说完还笑了笑,话落,却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