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远去……？”蓝冉似乎笑了，他的眼神没有悲伤，没有苦痛，只有浓浓的坚定。
绿痕，看过这个眼神。
在冉君结婚的时候。
“绿痕，为什么你总这么说？”蓝冉问着，微笑着，身形飘邈，恍如仙。
绿痕趴在地上，静静地道：“大人，您会去寻找仪秋大人的，那时候，你需要一个人或妖，将这个家的记忆守护下去。”
这一点早在最初，绿痕就察觉了。
不是地域性的妖，也不是季节型的妖，大人总与其他的妖不同。
他可以走遍天涯，也能为了个小小的人类驻留。
大人从不像牠。
不像牠早已下定决心成为地域妖。
这个家的地域妖。
“……”大人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身上，带起一片酥麻，有些毛骨悚然却又无比的信任。
大人……？
绿痕有些不安的问。
“你说的对。”蓝冉将视线投向窗外，傍晚的风将他的灰发吹起。
“我会去找仪秋，无论他在哪，无论他变的怎么样。”
“但是，我不会去影响他，绝对不会，这一世仪秋因为我而总是心事重重，总是逞强安慰，还要顾虑我在人类的生活，甚至隐瞒他的至亲一辈子……我不会让这个再次发生的。”
大人垂下头，双手紧握，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翠绿的眸中似乎有着泛红的痕迹。
绿痕慌忙重新趴下。
“哪怕只能远远看着，那就够了。”
那跟先前又有什么不同呢？
因为深知对方与自己不同，因为自己是妖，对方是人。
所以不想过多干涉、所以不愿过多影响、所以更不想要对方不快乐；所以忍耐，所以郁闷，所以独自赏月。
不管是仪秋还是大人都一样。
而现在与先前，差只差在。
大人连让对方得知自己的存在，都不愿意了吗？
绿痕不懂，着实不懂。
牠无与伦比的茫然了。
而这大人不小心宣泄出的内心话，身为小妖的牠不会不识趣的追问。
×
“绿痕。”
牠听见大人这么呼唤牠。
绿痕抬头，怔怔的望着蹲下身靠近牠的蓝冉。
灰色的发丝落在自己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包着牠，还带了些这个家独有的气息。
温馨，而又恬淡的饼香味。
大人？
这是蓝冉第一次主动接近绿痕，绿痕有些慌张了。
“绿痕，我们先前的契约取消吧？”
大人？
绿痕错愕地抬头，迎上那双柔和的翠绿目光。
……这目光，不是独属于仪秋的吗？
什么时候，大人也愿意将温柔给予除了他以外的人或妖了？
是在牠将注意力转到冉君身上的时候吗？
一时间，绿痕有些呆住了。
“我将另一半灵魂还给你，并给你法诀可以隐藏在深山中，让你能提早修回你的魂魄，再给你几个精华让你能提升妖力，当作谢谢你之前的陪伴，好不好？”
大人的说话很轻缓，一字一句却彷佛能敲进绿痕的心底。
“你还是能追随我，我还是会教导你法术，但我们不需要这个契约了，你可以在冉君逝去后，也跟着离去。”
就像大人那样吗？
绿痕愣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趴下，恭敬而认真的道。
契约签订就不能随意更改，这是绿痕发誓要做的事，如果大人去远方，绿痕愿意永远守护这个家，让大人能够心无罣碍的旅程。
所以大人请不要阻止绿痕。
因为绿痕心甘情愿。
大人是牠所向往的妖。
但牠，始终无法成为大人。
牠无法成为大人那样潇洒恣意，想上哪就去哪，下定决心便绝不回头，甚至能抛下自己的所有远去。
绿痕做不到。
牠从有意识开始的第一份温暖便来自这块土地，来自这个家，来自这里的人们。
所以绿痕做不到。
哪怕无法跟大人一样，成为那么厉害的妖，牠仍是牠。
仍是一个有些顽固的小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