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君是在第三年才背着包袱回到了家中,君儿一见到他便扑了过去,紧紧抱着,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接着是后面闻声而来的两位老人家,和仪秋。
他们团团围着他,又是笑又是拍,却没人问过冉君考的怎么样。
绿痕羡慕的在他们脚边转圈圈喵喵的叫,直到被抱起来,拥进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我回来了。”冉君的眼依旧是那样的,温和闪亮,以及多了一些绿痕不认识的成熟。
但看着冉君的笑,绿痕不在乎了。
只要他好好的,乖乖的,安全并快乐的。
那牠什么也不在意。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冉君。
×
冉君确实落榜了,连最初级的都没有,邻里或许有人指指点点,但仪秋一家却全然不在意。
毕竟功名本就不好考,他们家从来没想过冉君可以考着什么,这只不过是一次试炼。
从仪秋开始传给冉君,甚至流传更往下的普通试炼。
冉君回到家中,开始尝试接手家里的饼铺,他没像仪秋那样带回妻子,反倒孑然一身,直到老人家带着媒婆出现。
“冉君,你长大了,你的婚事你自己决定。”绿痕听见仪秋在书房这么说。
冉君闭上眼,才又睁开,视线似乎投向了仪秋身后的窗外。
大人正以猫型,慵懒的在围墙上休憩着。
冉君以让仪秋没察觉的方式,悄悄的深吸口气后,吐息。
他抬眸,对着他挚爱的父亲道:“那就让媒婆安排吧。”
然后再也没说下一句话。
×
绿痕是知道的,知道冉君心心念念的人是谁,知道冉君眷恋的爱慕的,永远只有那ㄧ个人。
那独一无二,潇洒优雅,同样将全副心神给了一个人的。
大人。
就如同牠自己一样。
×
冉君结了婚,沾了喜气,所有人都在底下笑得愉快,只有一直在旁边的绿痕知道,他的那么多酒那么多敬,是为何而喝、为谁而喝。
但牠什么都办不到。
牠能理解大人和仪秋的作法,因为这对人类是好的。
最好只当作是个梦境,醒来,还是该像一般的人类那样,度过余生,才不会因为太多的抉择而影响人生。
但牠更多的,却是心疼。
×
屋内人声鼎沸,屋外,找着小小借口出门透气的冉君,遇着了绿痕。
酒气扑鼻,冉君的一双眼,笑得星亮:“绿痕,我结婚了……新娘子,应该很漂亮,她还在屋内等我。”
“喵呜……”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冉君蹲下身,抱着牠,将头埋在毛茸茸的身体中:“最后一次偷偷跟你说,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
“一面就好……只有一面就好啊……”
如果、如果。
如果当初牠没有失去一半的灵魂,是不是也能化型成人,与君相伴?
绿痕咪呜出声,蹭了蹭他。
×
绿痕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人总是以人类的姿态蜷曲着。
并且从不曾真正以猫的型态踏进仪秋的家。
在还不能接近的时候,绿痕总是远远瞧着,瞧大人用人类的姿态,偶尔品酒、偶尔沉睡、偶尔望向天空、偶尔翻翻人类的典籍,偶尔瞥过来,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令绿痕忍不住仓皇逃跑。
还有偶尔,他能听见大人用那人类少年的嗓音,在牠的身后朗朗笑着。
牠很喜欢那个笑声。
所以现在的牠,也想露出那个笑声,也想对着冉君说话、对着冉君喝酒、对着冉君谈天说地。
对着冉君……成为他真正的朋友。
而不是只是一只,
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