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与水”四个字,不知源于何处,却流传了几千年,并且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然而真正领悟它的,天下能有几人?
花晓生早已不相信这句话,但是“手足相残”的局面却即将要降临到他的身上。
阳光灿烂的时候,大厅里坐满了苍狼一脉的人,包括月老、财神、人魔、柳生、地保以及花晓生和花嫁衣。而月无痕、唐痴儿、金雀儿,并没有真正投身苍狼一脉,所以唯有一旁观望,却无权参与。
花嫁衣衣裙涟漪,满身凝香,轻挪碎步,完全像是碧波仙子,飘渺高雅,笑靥生春,流露着无限的旖旎妩媚,道:“大哥,苍狼门沉寂江湖十九年了,我们的父亲也蒙冤而死了十九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们今天必须找出一个人,统帅大家,剿灭帝王谷,杀了边傲天,给父亲和死难的兄弟报仇。”
他的话语很凄冷威严,完全不似出自花嫁衣的口中,然而偏偏就是出自他的口中,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不得不令人赞叹,也只有花家人可以将浓重的杀戮淹没在谈笑间。
他可以称得上巾帼枭雄,是天使与魔鬼的综合体,是温柔背后的杀戮者。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惊叹于他的言语和表情,心底的寒意再一次笼了起来,久而不退。
“父仇子报,你无权干涉。”
他的话语永远是那么简洁,能不说则不说,或许是为了保存旺盛的体力,以便可以用最佳的状态对敌。
他们兄妹,一是温柔如春,实则阴诡多变,一是冰冷如冬,实则情深意重。
他们不但身负花无赦的武功、性情,同样也秉承了各自母亲的性情,如水般阴柔,如火般暴烈。
水火不溶,手足呢!
水火永远无法相溶,手足相残在所难免。
“大哥,既然你曾经答应谁杀死边老贼,谁便可以掌控苍狼一脉,不知——”
“对他人适应,你不可以。”
“为什么?你是花家人,更是梦碎夫人的女儿。”
花嫁衣似乎有些不明白,惊愕地道:“水若柔是水若柔,我是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话斩钉截铁,看不到任何拖泥带水,不禁令人油生一阵寒意。
“今天我把话挑明了,父亲的仇我一定要报,谁都不可以阻止,佛挡杀佛,魔阻诛魔。”
花晓生闻言,面若成水,不露声色,冷然一笑,道:“如此说,也包括我啦!”
花嫁衣道:“是。”
说完,他竟霍地站起,朝楚狂人一使眼色,飘身离去。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一刹那,人影一闪,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可以去。”
话语冰冷,宛若千年冰潭的寒水,清冽透骨。
花嫁衣不禁一声怒吼,双袖轻挥,一记袖扫流云,内藏“嫁衣神功·逍遥游”的先天无极罡气,疾攻向花晓生了前胸。
他的动作迅疾,宛若脱兔起纵,招式变化,精妙乖张,根本不容人闪避。
他的攻击绝对是致命的,根本没留下退路。
花晓生紧握刀柄的手蓦地一挥,寒光如虹,绝情般泻下。
倾刻间,阳光下,绽无数寒花,缤纷,散落。
刀起,刀落。
一闪,消失啦!
漫天的衣袖,如蝶般纷飞,起舞在阳光下。
人早已飘退到一角。
花嫁衣满脸诡秘地残笑,道:“你虽胜了,但我保证你见不到今日的黄昏。”
话很冷,却宛若巫师的魔咒,充满着阴诡,神秘,平添了几分惊惧,恐怖。
花晓生握刀的手在抖,脸苍白如雪,眼神不再怨恨,凄厉,满了疲倦,痛楚,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头低下,怒吼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花嫁衣一笑,宛若招展的花枝,沐浴着春风暖阳,道:“大哥,你最好别生气,更不要妄动真气,否则,‘滴水海棠’的毒性可能提前发作,只怕捱不到午时。”
他的话永远是那么温柔,像阳光下的春风,轻拂人的脸庞,令人心醉。
然而又有几人知道,他温柔背后的阴毒?
“我绝不杀你,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我绝对不会做的,无论怎么说你也是花家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逃过此劫。”
花晓生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怒,原本牵动的内功,痛楚难忍,硬将涌上胸口的鲜血咽了下去,道:“世上女人千万,你是最歹毒的,不愧是梦碎夫人水若柔的女儿。”
花嫁衣一笑,充满冷傲,满足道:“是时候啦!”
“啦”字一出口,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宛若天际逝落的流星,疾攻向花晓声。
花晓生站在原处,拼命的死握着无肠刀,怒而不言。
狄惊雷、柳生烟相互递了个眼色,朗声道:“少主,对不住了。”
柳生烟的剑是笔直刺下的,绝不繁杂,简单扼要,唯速度极快,是天下闻名“柳生一剑·烟锁堤柳”。
狄惊雷的兵器是软骨蛇鞭,抖起数朵寒花,,穿云裂石,冲破苍穹,卷起凄厉的劲风,如梦般洒下,利用的是“惊雷一鞭·暴雨惊雷”。
当今天下两大绝顶高手的联击,试问天下几人能敌?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是何等的灿烂,辉煌,更不知这一战的结局,然而可以肯定的说,无论这一战结局是成是败,但其影响必将名传天下,光照千古。
花晓生站在原处,双目平视,临阵不乱。
倏地,她的身子纵起,手起刀落,疾攻向柳生烟。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化爪,胼指疾伸,夹住狄惊雷的鞭梢,凌乱中准确精妙,脚下飞泻,疾踢对方的环跳穴。
但听得“轰”的一声,狄惊雷宛若断线的风筝被踢出数丈,撞在厅外的屏璧上,一时间,鲜血飞溅,人仆地。
同一时间,无肠刀也冲破了柳生烟的剑网,无情的泻在对方的颈部,血如泉涌,溅起数尺,人也倒在血泊中。
弹指间,花晓生便了结了苍狼名宿柳生、地保,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死寂。
大厅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充满着死亡的可怕。
花嫁衣见此情景,不禁花容失色,颤声道:“你......,你没有中毒。”
“你说呢?”
他孤独地站立在大厅的一端,脸更加苍白,眼底满是坚毅、自信,如刀般死盯着花嫁衣。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笑声,宛若阳光下的溪水,清澈流淌,极度奔放诱人。
“臭丫头,我就说他不可能中毒,你偏不信,结果怎么样?”
话音未落,一位少妇缓步走入大厅。
她,一袭黑衣,轻纱罩面,虽看不见容貌,但妙目流转,闪露摄魂的诱人眼波,步履轻盈,宛若行云流水,举止间,流露出唯有贵族所拥有的优雅,尊贵,令人叹而观止。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永远忘不了那温柔的眼波以及温柔背后的诡秘。
“你是梦碎夫人水若柔。”
花晓生没有抬头,手握着长刀,冰冷的话语,打破了沉静的僵局。
来人嫣然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梦碎夫人,也是快乐坊的真正主人。”
众人闻言,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水若柔的阴谋。
如今,苍狼名宿鬼婆、柳生、地保、星君已死,日姬、金衫,火玲珑,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域,月老、财神也深受内伤,唯人魔、的水若柔在场,花晓生只怕是九死一生。
“你是无赦的儿子,我绝不可以杀你,但你可以自杀或被他杀,你说呢?”
语音永远是温柔如水,但话意却是恶毒如蛇,真的很难想象,如此恶毒阴厉的话语,在他嘴中说出,是那么的温柔、甜美。
花晓生没有应答,眼底却笼起了杀气,很浓、很重。
倏地,花晓生手中的刀消失了。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挥刀的,更不知无肠刀的落点,唯见苍穹下划过一道厉闪。
天上,地下,唯见无肠。
刀光散落,已泻下。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击的速度和力量,更不知这一击的威力和结果。
这一击充满灿烂、辉煌,宛若划过苍穹的流星,消失天际。
这一击完全是孤注一掷,不留后路。
这一击早已达臻仙佛境界,无坚不摧。
水若柔似乎早已意识到花晓生有此一击,碎步行云,身形飘忽,宛若淡风流烟般退后数丈。
与此同时,水若柔身后闪过一道厉闪。
寒光如洪,倾泻而下。
是剑,冷而锋利。
没有人知道剑是如何刺下,更无法揣度剑的走势,唯见满天的剑光。
刀、剑相击的一刹那,满天的火花,叮当不绝于耳。
刀虽厉,却不及剑疾。
无肠刀在挥到一半时,竟无力地垂下。
然而剑却一如既往,宛若摧起的暴风,漫天的烟雾,凄冷、飘渺,绽破对方的刀阵,径直刺向花晓生的咽喉。
避无可避,唯有等待。
等待是什么?
是死亡吗?
花晓生眼底掠过一缕疲倦,脸上满是平静,仿佛在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难道他便如此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一切都无可挽回,唯有期待奇迹的出现。
当花晓生闭上眼睛,可以清楚的听到剑刺破空气的啸声。
就在这一刹那,厅外飞过一道寒光。
寒光凄厉,如电闪过,疾攻袭击花晓生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永远是真理。
剑不在刺下,逆转,随着纵起的身子竟迎上刺落的剑光。
剑光散落、相击的一刹那,充满了灿烂刺激,完全将人的眼睛遮住,看不到任何变化,唯见天空隆起的光幕。
花晓生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孤独落寞。
水若柔的眼底掠过一丝幽怨,道:“月无痕,你为何阻止‘金衫’的行动。”
月无痕一笑,道:“你不可杀他,别人更无权杀他,杀他的人,唯有他自己。”
“一个人无权选择生,却有权选择死,难道不是吗?”
水若柔闻言,不禁一笑,道:“你能挡得住吗?”
月无痕道:“挡得挡不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倒必死,挡或许是一线生机,人岂可坐以待毙,那不是我的风格。”
“你为何如此固执?”
月无痕道:“朋友,义字当头,肝胆相照,誓死不悔。”
花晓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可心底早已是泪珠涟漪,感激地看了一眼月无痕,倾刻间心底充满了斗志自信,凝注着水若柔。
水若柔道:“如此说来,欲除花晓生,必诛月无痕啦!”
月无痕“嗯”了一声,手底的剑轻抖。
阳光下,剑光如虹,清冷霜华,无限凄寒,搅碎了苍穹的沉寂。
此时,花无语。
风无声,云仿佛都走远了。
大地平静如水,看不到任何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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