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杀人夜。
沉寂的夜色永远是黑暗,永远是看不见的拼杀、争斗,编织成神秘、可怕的江湖。
碧水池畔,枫林间。
不知何时,冷风凄然吹起,搅碎了沉寂的夜色,杀气慢慢气笼罩整个林间。
月光下站着数人,分别站在林间的两端。
“花晓生,是你逼死了‘天之骄子’,今日碧水池畔便是你的死地。”
“我人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尽管来取。”
说话的人声音很冷,很静,月无痕不用看就知道是花晓生。
他对花晓生并不陌生,虽然他们仅见过两次面,但在他的心底,彼此已相交了数十年,如果说这世上真正可以令花晓生走出仇恨的阴影,迈向新生活,那个人无疑非月无痕莫属。
花晓生的身上总有些东西吸引月无痕,因而,月无痕在听到花晓生说话时,酒醉已醒了七分,他想,花晓生到底想如何做。
“不用我说,花晓生,你应该认识我了吧!”
“‘疯道’燕歌行。”
“果然是花无赦的后人,不愧为一代枭雄,‘无肠公子’。”
“燕疯子,你说完了没有,今日相约不是叙旧,你尽管放马过来。”
不用看,月无痕已知道说话的人是金满柜,没想到平日里说话祥和的财神,此刻竟如此干净利落,完全展露出江湖人的本色。
“金财神,你家少主都没着急,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月无痕不禁暗自偷笑,不看金满柜的脸,却转首看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年约五十六、七岁,满脸麻子,眉若粗蚕,目似铜铃,鼻孔朝天,样子狰狞可怕,月光下仿佛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唐战,你闭上臭嘴吧,唐门的叛徒,有何资格在此插言。”
..................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呢?
话的尽头是拼杀。
唐战也向前跨了一步,迎上了金满柜。
两人彼此对视,沉静若水。
就在冷风吹起的时候,林间的枫叶卷起,鲜红、耀眼。
唐战出手了,剑身浸过毒,闪露着蓝色的光芒,挟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毒气,疾扑向金满柜的前胸。
他的剑没有变化,速度却极快,胜风掠电。
金满柜不敢怠慢,屏住气息,脚下一滑,身若游龙贴着剑锋,一记空手入白刃,巧手化爪,五指合拢,凄利刚劲疾叩唐战的右腕。
唐战不甘示弱,振臂一摇,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竟然反手持剑,剑走偏锋,欲刺对方的后腰,同时身子平地纵起向旁边飞去,变化在转瞬间完成,神出鬼沒,根本不容人看清,如此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简直是天衣无缝。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切,它已是雷霆的震怒,惊天地,泣鬼神。
如此完美的攻击,试问天下几人能敌?
金满柜呢?
电光一闪,不见了。
漫天溅起的血雨,散落在树叶上,更加鲜红、凄美。
金满柜已尽量闪避,却无法真正摆脱唐战的剑,肩头鲜血飞溅,染红了衣衫。
战后,人退回了原处。
高手间相搏便是如此,一阵功成身退,绝不赶尽杀绝。
金满柜脸色惨白,伸手封住自己左肩数处穴道,以缓解鲜血的流速,旁边早有唐痴儿拿出金创药给金满柜敷上。
燕歌行仰天大笑,道:“花晓生,看到了吧?你的手下都是无能之辈,还是你亲自动手吧。”
花晓生闻言,没有说话,眼里却闪动着凄厉的寒光,如雪夜下游曳的孤狼,充满仇恨,冰冷。
燕歌行见状,不禁止住了笑声,强作镇定,凝注着花晓生。
花晓生握手的刀,漆黑如夜,轻颤不已。
很明显,花晓生早被鲜血激起了杀性,被燕歌行的话语激起了战意,仇恨早已充沛了全身,一触即发。
“燕歌行,莫要狂妄,江百年在此。”
说着,江百年纵身飞起,戟若灵蛇游展若练,清逾闪亮,疾攻向燕歌行。
燕歌行临危不乱,跨步闪身,转乾宫,步坎门,剑指天南,绞碎木叶,卷起漫天的碎叶,鲜红如血,无声漫起。
戟光缭乱,人影飘飞。
剑与戟相击一刹那,溅起无数的火花,触目耀眼。
江百年的星戟被燕歌行的疯剑完全封住,根本无法施展,败绩可循。
就在这一刹那风才人出手了。
他的长綢是寒地千年蚕丝所制,尖端处嵌着一枚深海明珠,耀眼夺目,专封对方的眼睛,灵动飘渺,一刚一柔,翻云覆雨,变化不测,令敌人无所适从。
长綢抖起时,宛若漫天飞舞的彩蝶,上纵下横,左扑右捉,疾封对方眉心,太渊,曲池,环跳数十处穴道,凄迷飘忽,令人眼花缭乱。
燕歌行不敢盲目应战,一记固步自封,平地纵起,宛若陀螺般高速转动,手底的疯剑上、下起舞,真好似喝醉酒的剑舞者,或挑、或刺、或撩,封住自己周身要穴的同时,准确迎住风采人的綢端的深海明珠。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只震得林间枫叶,簌簌落下。
人站在纷落的枫叶下,看不到任何表情。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果然不愧为神仙眷侣,江起风随,令人羡慕。”
“燕疯子,你少啰嗦,还是剑下论高低吧!”
“哎,死到临头,还铮铮铁骨,真的不得不令人折服。”
“服”字一出口,燕歌行手中的剑疯狂地挥着,看不到任何章法路数,根本就是群魔乱舞,配以怪异、拙劣的身法,完全是剑走偏锋,从四面八方涌向江拜年。
顷刻间,将其淹没在间隙中。
江百年看到此景,不禁一愣,然而绝没有时间容他思考,手中的星戟挥出,,疾封对方的颈部。
就在他身体移动的一刹那,燕歌行的疯剑竟神奇般的刺落,每一剑或撩,或刺,或挑,无一不是他所绽露的缺口。
燕歌行似乎早已算准了江百年攻入的角度,并且准确的找到了破绽,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完全是一种掩饰,只是迷惑对方的眼睛。
燕歌行的疯剑变得诡异、飘渺,速度也增进了几分,根本不容人介入,悄然无息地落在江百年的身上。
江百年完全失去了抵抗,一时间身中数剑,弃戟倒地。
风才人见状,一声怒吼,手中的长綢挥起漫天的寒星,耀眼夺目,凄迷艳丽,疾攻向燕歌行。
燕歌行冷目平视,闪露出皎洁诡异,剑一刺,便消失了。
风才人的破绽就在长綢舞起的中心,看似繁杂紧密,实则毫无杀机。
破绽已现,是否意味着死亡?
剑,冷而锋利。
血,鲜红的血。
人倒在冷而锋利的剑下,倒在鲜红的血泊里。
燕歌行仰天大笑,手中的疯剑一抖,血珠滑落,渗入泥土,凄美、艳绝。
月光下,燕歌行脸上展露出胜利者的狂傲,道:“花晓生,你的属下都已命丧黄泉,你总该替他们讨个公道吧!”
花晓生握刀的手早已青筋绷起,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变化。
人真的很奇怪,初战金满柜失利,花晓生的表情似饿狼,充满血腥、凶残,而二战江百年风才人命丧,花晓生的表情却看不到任何变化。
没有变化,岂不也是种变化,可怕的变化。
变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也不配我出手。”
经历了两场征战,花晓生终于开口了,然而一张嘴就激怒了疯道。
王者永远是王者,他的气质、声势,没有人可以替代,单凭花晓生说出的两句话,燕歌行便失去了先机,也就意味着他已是个败者,至少在花晓生面前。
他的话很少,却透着王者枭雄君临天下的气势,单凭他的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燕歌行再疯,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一时间,枫林间笼起一片萧杀、死寂。
四下里,静得可怕。
就在此刻,但听到有人仰天长啸,笑声凄厉,清逾绵长,宛若长江涛水,卷起千层浪,自枫林的另一端传来,惊起满林的莺雀。
人缓缓地自林间走出,踏着满地的枫叶,枫叶如火,鲜红,凄美。
人的脚步很轻,却踏碎落叶,就仿佛绞碎了人的心脏,令人无法容忍,那是一种压抑、无法自控的撩人心碎的压抑。
“花少主,老朽倒要领教一下阁下的无肠刀。”
“神医笑大少。”
笑大少道:“无愧为苍狼一脉的后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边城璧为何自杀了?你的确不是凡人,是人中龙凤,更是人中妖魔。”
花晓生闻言,道:“笑神医,你的评价倒是另辟蹊径,是我听到了最客观真实的话语。”
不知何时,峰林间漫起稀疏的淡雾,飘渺,凄迷。
他们相距很近,不过咫尺。
花晓生道:“你拔剑吧!”
笑大少道:“我的剑在心底,你是看不见。”
他的手低垂着,藏在宽大的衣袖中,根本看不见,。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手,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翻手失声,覆手是死。
花晓生没有去想,只是平静地凝注着笑大少。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果然是好剑。”
“看到我剑的人都已死了,剑在敌人的身体上。”
“是吗?”
花晓生满面落寞的表情,眼底充沛着仇恨,言语间平添了几分挑战、不信。
笑大少看着花晓生,不禁暗自敬佩,别看花心思英雄年少,但勇气胆魄却非常人所及,见识修为更是同辈中人中的凤毛麟角,令人望尘莫及。
“你拔刀吧!”
花晓生闻言一笑,道:“无肠刀起,必见血光。”
笑大少道:“如此说来,今日我定要看一看新一代无肠刀主人的厉害。”
话尽。
人纵起。
天地漫起剑气,充沛了整个枫林,搅碎了沉寂的月色。
就在这一刹那,淡雾中,飞泻出一道厉闪,消失了。
厉闪刺破了笑大少的剑气,也搅碎了他的攻击。
是谁?
没有人知道。
月光下,淡雾中站着一人,沉静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