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号,小汐依然没有亦铭的消息,她又不敢去他家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至少在小汐的世界里蒸发了。有时候她会做梦,梦见亦铭是个天使,在与她相爱之后,飘然而去。梦醒后,只见一轮明月高照。
此时的亦铭,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房屋旁的梨树,从叶间不时地洒下一点光辉,映在他的脸上。
他记得考完那天,父亲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不好。父亲说,当然不好!看着亦铭茫然的脸,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把亦铭的手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当然知道考不好!你给我说,这个小汐是谁?”
亦铭大惊失色,面色惨白,“不是的,我考不好是因为……”
“啪!“还不等他说完,父亲一个耳光给了他,。他望着父亲,目光交错,他问自己,”这是自己的父亲?“然而脸上的疼痛是那么真实清晰。
当天下午他们就回了老家。见到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是用一个巴掌代替了所有语言。打完之后他的母亲就气的回到屋里。那一刻,他有一种来错了世界错觉。一向和蔼的母亲哪去了?他问自己这是不是只是一个梦,而脸上的疼痛又告诉他,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根本不相信他考不好并不是因为小汐的存在,而是……可是现在说他们会听吗?而且就算他们听了,分数在那里放着,理由再好,还是考差了。
你永远也无法想到,那样的等待是怎样的煎熬。就像等待一个已经知道了、却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黎明。等待着一个已经知道了的答案。
他以前在花盆里栽过一株牵牛花,是上次放假种的,几个月没照看,都快要死了。如今见到它,也没心情养了。因为他连自己都不想养了。十几天了,每天在村里人冰冷的眼光下生活,冷眼冷语。而这些人,曾经对自己言笑甚欢,都说这孩子有前途,要当官。而一向对自己温暖的两个至亲,更是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他。日复一日,镜中的他,发中也夹着丝丝白雪了。
二十二号如约而至,短短十几天,他却度日如年,一句话也没说过,眼神黯淡无光。
三百二十七分。他等到了,意料之中。
“命,终究是命!我们一辈子都得做穷人!”他仰天长啸,说不出的荒凉。那棵梨树在风中摇弋,不知是喜是悲。
他抬头,忽来的一阵风,吹走了夏季,天空变得苍白,那棵梨树上的树叶也变得焜黄,在风的吹拂下,成片的落下,在风中打着转儿,凋零了万物,他知道的,秋天,算是一个轮回。
可是,是什么让他这般残喘?
他害怕,害怕他死之后,魂魄飞走了,却还是摆脱不了这幅枷锁。
他父亲说:“这十八年,我们是怎么过的,你就得怎么过。知道你还清这十八年的债。”
他并没有抬头看父亲的脸。事实上,他从一回家,他的双眼,便再也没有过光芒。
他蹲在那件黑暗的、只有个小窗的小房间。双手抱着腿,将头埋着,看着窗口下的那盆快要死去的牵牛花。或许他们的命运都一样,都是将死之人和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都只看结果?他没有错,他本来可以轻松上一本线的,可是……可是……
然而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信吗?就算那位监考教师,恐怕也不敢为她作证吧。
他有想过报警,但在考完的时候,父亲的一个巴掌很明显的告诉他,所有人,在意的,只是结果,过程什么的,都不重要,他们不会听故事。